希尔顿酒店顶楼的私人泳池，此刻已沦为一场公开的羞辱盛宴。池水冰凉，却无法浇灭烈焰、幻蝶、寒月三人从心底烧到脸颊的滚烫。她们蜷缩着身体，竭尽全力将每一寸肌肤沉入水中，只露出半张涨得通红的脸，和三双写满了惊恐、愤怒与绝望的眼睛。
水面上，是无数高举的手机，闪光灯像密集的星辰，每一次亮起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她们脆弱的自尊上。周围的议论声、窃笑声、口哨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们牢牢束缚在泳池中央，动弹不得。
“天呐，又是她们！‘暴露狂三姐妹’！”
“我的妈呀，这也太劲爆了！上次在商场，这次直接来泳池了？”
“她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啊？这身材……啧啧，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快录下来，这可比任何网红直播都刺激！”
污秽的言语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片，凌迟着她们的精神。幻蝶早已泣不成声，泪水混着池水滑落，她把头埋得更深，几乎要窒息在水中。烈焰则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双眼赤红，死死瞪着岸上那些举着手机、面带兴奋的人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唯有寒月，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冷静，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微微颤抖的嘴唇，也暴露了她内心的崩溃。
直到酒店的安保人员终于驱散了人群，用宽大的浴巾将她们三人从水中狼狈地捞起，这场公开处刑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回到那间熟悉的总统套房，厚重的窗帘再次被拉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音。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幻蝶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和烈焰粗重的喘息声。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沉寂。烈焰一拳砸在厚实的红木茶几上，坚硬的木头发出一声闷响，她手背的骨节瞬间变得通红。“啊——！”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了许久的、野兽般的咆哮，那双猩红的眼眸里，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与屈辱。
“够了！我受够了！！”烈焰猛地转身，对着蜷缩在地毯上的幻蝶和沉默不语的寒月嘶吼道，“你们听到了吗？他们叫我们什么？‘暴露狂三姐妹’！我们他妈的成了全世界的笑柄！现在只要上网，就能看到我们的身体，被一群恶心的男人像看货物一样评头论足！！”
她抓起桌上的平板电脑，胡乱点开一个社交平台，热搜榜上赫然挂着“#滨海市暴露狂三姐妹泳池再现#”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字。她将屏幕狠狠摔在两人面前，点开的视频里，正是她们在泳池中赤身裸体、无助绝望的画面，弹幕像雪花一样密集地飘过，充满了不堪入目的调侃与意淫。
“看看！你们都看看！”烈焰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沙哑，“这就是我们！‘冰山’组织最顶尖的异能者！现在成了网络上的小丑！！”
幻蝶看着屏幕上自己的狼狈模样，哭声更大了，她双手捂住脸，不住地摇头：“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烈焰却不肯罢休，她一把揪住幻蝶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双目圆睁地逼视着她：“说？为什么不说？我们现在连门都出不了！我们的一切都被毁了！我一定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没用的……”幻蝶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我们根本碰不到他……他那个恶心的超能力……太可怕了……”她挣脱了烈焰的手，跌坐在地，眼神空洞而恐惧，“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那张脸……他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像神仙一样……可为什么是个死变态！他就是个魔鬼！”
“懦夫！”烈焰指着幻蝶，气得浑身发抖，“你就知道哭！你就想当个缩头乌龟！这点挫折就把你打垮了？”
“这不是挫折！这是碾压！”幻蝶终于也爆发了，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冲着烈焰喊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他想让我们怎么样，我们就得怎么样！反抗？我们的反抗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我受够了！这次打死我也不参与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
“你敢！”烈焰怒喝。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沉默的寒月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幻蝶说得对。”
简单的一句话，让暴怒的烈焰和哭泣的幻蝶都愣住了。她们同时看向寒月，只见她缓缓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们，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
“这个因，由我们而起。现在，他还我们一个果。”寒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因果循环，本该如此。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他，不该打他的主意。”
“寒月？连你也……”烈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最信赖的同伴。
寒月转过身，那张清冷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无力感。“烈焰，我们该放弃了。”
“放弃？”烈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寒月的眼睛，“我们从境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背负着组织的期望，结果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惹得一身狼狈，名誉扫地！你现在让我放弃？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
寒月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如水：“这不是逃走，是止损。再纠缠下去，我们失去的，可能就不只是尊严了。”
“我不同意！”烈焰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向组织请求支援！我不信集合整个‘冰山’的力量，还对付不了一个他！”
“然后呢？”寒月反问，“让组织派更多的人来，承受和我们一样的羞辱吗？烈焰，醒醒吧。我们连他是怎么做到的都不知道，我们的异能在他面前形同虚设。你拿什么去和‘神’斗？”
“神？”烈焰冷笑一声，“我偏要将他拉下神坛！”
“够了！”幻蝶猛地站起来，擦干眼泪，眼神却异常坚定，“你们要斗，你们自己去斗！我退出！我不想再经历第四次了！我宁愿死，也不想再光着身子被人围观！”
套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昔日亲密无间的战友，此刻却因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屈辱而产生了巨大的裂痕。
而在她们头顶，滨海市万米之上的平流层中，一道白衣胜雪、银发如瀑的身影凭虚而立，罡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却无法撼动他分毫。剑无尘的眼眸淡漠如亘古不变的星辰，俯瞰着下方那座如同星海般的城市，总统套房内三人的争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怜悯。
“挑起因果，却妄想安然离去？”他低声自语，声音清冽，瞬间被高空的风吹散，“可笑至极。凭你们这般心性，也敢自诩杀手，踏足本座的领域？”
……
第二天，经过一夜的争吵与对峙，三人最终达成了暂时的妥协。烈焰不再提请求支援的事，幻蝶也暂时压下了立刻离开的念头，而寒月则提议，先离开这个让她们感到窒息的酒店，出去散散心，再做打算。
为了避免再次被人认出，她们特意在网上订购了一辆最普通不过的国产SUV，并选择了最不起眼的灰色。三人换上休闲装，戴上宽大的墨镜和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做贼一样溜出了酒店。
车子驶上滨海市的环城高速，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车内，压抑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开车的烈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精神萎靡的幻蝶，没好气地说道：“不就是被看了几眼吗？又没掉块肉，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幻蝶立刻反驳，“那些视频和照片还在网上挂着呢！我昨天还看到有人把我们的照片做成了表情包！你知不知道那有多恶心！”
“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们冲到网线那头去把他们都杀了？”烈焰烦躁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要我说，都怪那个该死的变态！等我抓到他，我一定用‘焚天之炎’把他烧成灰烬，连渣都不剩！”
坐在副驾驶的寒月轻轻叹了口气：“别说气话了，我们现在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我不管！”烈焰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最好别让我再碰上！我诅咒他！诅咒他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心理扭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人渣、偷窥狂！”
“对！人渣！变态！”后座的幻蝶也跟着附和，仿佛咒骂能减轻她们心中的屈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他肯定是因为自己不行，所以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社会！”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都用在了剑无尘身上，车内的空气充满了她们的怨念和怒火。她们骂得如此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幻蝶身旁，后座的另一个位置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剑无尘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坐着，白衣胜雪，银发拂动，仿佛他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他侧着头，饶有兴致地听着三人的咒骂，那双淡漠空灵的眼眸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像在看一场稚童的滑稽闹剧。
“说得对，最好让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烈焰一边开车，一边恶狠狠地补充道。
就在这时，一个清冽如泉，又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悠悠地在车厢内响起。
“哦？此人竟如此十恶不赦？”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三人耳边轰然炸响！
烈焰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高速公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个车身都剧烈地一震。她和寒月僵硬地转过头，幻蝶则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扭动脖子。
她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化成灰她们都认得的男人。
看到了那个让她们饱尝此生最大屈辱的噩梦。
他就坐在那里，姿态闲适，神情淡然，仿佛只是一个顺路搭车的旅人，正安静地欣赏着她们刚才那场精彩的“表演”。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幻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剑无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目光转向烈焰，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方才说，要将我……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