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看向韩武：“你，现在就回去！带几个兄弟，把你家附近那几个鬼鬼祟祟的杂碎给我揪出来！别打死，留口气，我要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
“还有，”郑苏月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都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婆娘孩子最近都警醒点，别一个人出门！”
“我明白了，嫂子！”韩武重重点头，眼神里的慌乱被一股狠劲取代，他转身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兄弟，吼了一声，几个人跳上车，引擎轰鸣着就朝村外冲去。
看着绝尘而去的面包车，郑苏月站在台阶上，心里那股寒意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周秦还在医院。
钱坤这条疯狗，已经露出了獠牙。
这场仗，才刚刚开了个头。
……
县人民医院。
周秦的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进口果篮，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容。
“周主任，冒昧打扰了。”
周秦放下手里的报纸，打量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您是？”
“鄙人李明辉。”男人将果篮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动作斯文，“在县物资局，混口饭吃。”
物资局。
周秦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这可是个油水丰厚的大衙门，管着全县的物资采购和调配运输，是所有运输公司都想巴结的财神爷。
“原来是李科长，稀客。有事？”周秦的称呼很随意，既没显得过分热情，也没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明辉自来熟地拉了张椅子坐下，笑呵呵地说，“听说周主任最近带着乡亲们搞了个运输队，生意可是红火得很呐。人在病床，却运筹帷幄，真是让我们这些俗人佩服啊。”
周秦笑了笑，没接他这顶高帽子。
“李科长说笑了，我们就是石古村的乡亲们，想凭力气找口饭吃，混个温饱。搅动风云这么大的词，我们可担不起。”
他安静地看着李明辉，等他继续表演。
李明辉脸上的笑容不变，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周主任谦虚了。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是想跟周主任谈一笔生意的。”
周秦眉梢一挑，终于来了。
他靠在床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哦？不知道李科长这笔生意，是代表物资局，还是……代表你自己？”
“是这样的。”李明辉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我们局里每个月都有一批固定的货要送到市里去，量不小。”
“之前呢，一直是宏发的钱老板在跑。不过最近……咳，钱老板那边业务繁忙，服务质量嘛，有点跟不上了。”
“所以我就琢磨着，咱们是不是可以换个合作方，也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
周秦笑了。
这话说得真漂亮。
什么服务质量跟不上，不就是看宏发要倒，墙倒众人推，想来自己这边重新找个“钱袋子”么。
“李科长太看得起我们了，”周秦慢悠悠地开口，“石古村就是个草台班子，刚起步，怕是接不了局里这么大的单子。”
“哎，接得了，肯定接得了！”李明辉连忙摆手，“我相信周主任的能力！”
他把椅子又往前挪了挪，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子心照不宣的意味。
“而且，价格方面，绝对好商量。”
“只要周主任点头，这单子，我保证给你们一个全县最优惠的价！”
周秦看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是闻着腥味就凑上来的苍蝇。
“行。”周秦干脆利落地一点头，“既然李科长信得过我周秦，给我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车和人，保证准时出现在物资局大门口。”
“好好好！”李明辉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了十倍，猛地站起身，“那就这么说定了！周主任您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看着李明辉几乎是飘着走出去的背影，周秦拿起枕边的手机，拨通了郑苏月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苏月，物资局的单子，拿下了。”
电话那头，出奇的安静。
没有预想中的欢呼，只有郑苏月略显压抑的呼吸声，一下，一下，顺着听筒传进周秦的耳朵。
“周秦，咱们的车……够吗？”
郑苏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周秦笑了。
“不够，就再买！”他的声音斩钉截铁，“钱不是问题，这个机会，咱们绝对不能放过！”
“物资局的单子，是咱们在平溪县立足的投名状！只要拿下来，咱们就不是什么草台班子了，而是能跟宏发掰手腕的正规军！”
“到时候，钱坤就算想翻身，他也得问问咱们答不答应！”
电话那头，郑苏月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都吞进肚子里。
再开口时，只剩下决断。
“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
院子里，几十号人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有的在给车做保养，有的在清点账目，喧嚣嘈杂。
郑苏月猛地转身，丹田气足，一声清亮的大喊划破了院子里的热闹。
“韩武！”
“哎！嫂子！”一个满身油污，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汉子咧着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啥事儿？”
郑苏月看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去县里，再给老娘提五辆车回来！”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郑苏月身上，几十双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五辆！
那得多少钱！
韩武也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嫂……嫂子，五辆？咱……咱们的钱……”
“钱的事不用你管！”郑苏月柳眉一竖，“让你去你就去！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五台崭新的解放卡车停在这个院子里！”
短暂的寂静后，院子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喔！！买新车咯！”
“嫂子威武！”
“他娘的，咱们运输队要发了！”
韩武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跟两个二百瓦的大灯泡似的。他一拍大腿，兴奋地吼了一嗓子，转身就去叫人，那架势，不像去买车，倒像是去抢亲。
“好嘞！嫂子您就瞧好吧！”
……
与此同时，宏发运输公司。
钱坤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李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手里的电话听筒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咱们合作了多少年了？你说换就换，连个招呼都不打？”
电话那头，李明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假惺惺的歉意，话术却圆滑得像个泥鳅。
“哎呦，钱总，您消消气，您是前辈，得体谅我们下面人的难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