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声中，李峰带着威士忌酒气的声音钻进了波莉的耳朵里。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金链子随着动作在锁骨处闪烁出细碎的光芒：“哥今天高兴，这桌的酒全换成路易十三！再把波莉、阿娇、阿依、雪莉这四个姑娘的服务时间都包下来——今晚她们只陪我！”
波莉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斜后方元彬的目光扫了过来，那目光就像冬夜屋檐角垂落的冰棱，冷得让人后颈发紧。
可李峰身上的热度却烫得她肩骨生疼，那混合着酒精的气息，让她想起了老家过年时烧得噼啪作响的灶膛。
“李哥，这……”经理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凌晨一点半，正是夜店最热闹的时候。
VIp8的客人半小时前刚点了波莉和阿娇的服务，那可是道上有名的宋哥，前几天还带着几个刺青大汉来清过账。
“这什么这？”李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啤酒瓶在震动中“哐当”一声倒了一片，“老子在你们这儿消费三年了，连点个姑娘都不行？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你们老板亲自来给我解释？”
元彬垂眼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
他能听见VIp区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还有男人含混的骂声，这些声音和舞池里摇晃的荧光灯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缠在他的神经上。
李峰最近总是这样——自从上次他在酒吧替李峰挡了一场酒架后，这小子就像开了屏的孔雀一样，一有机会就要证明“哥能罩着你”。
“李哥，真不是不给您面子。”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往前凑了半步，“波莉和阿娇半小时前被VIp8的客人点了，您也知道……”
“知道个屁！”李峰酒劲上头，抬手就推了经理一把。
男人踉跄着撞在了沙发扶手上，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眼底的阴鸷终于再也绷不住了，“行啊，李公子要硬来是吧？”
话音未落，他突然飞起一脚踢向李峰的下盘。
这一脚又狠又准，正好踢在了腰腹间的软肉上。
李峰“嗷”地一声栽倒在地，蜷缩成了虾米状，额角瞬间沁出了冷汗。
“峰子！”元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沙发皮面被他的指尖掐出了几道白痕。
他上前一步，拎起经理的衣领，手腕间暗藏劲道，竟然将这个一百六十斤的男人提得脚尖离地。
经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还在骂骂咧咧：“你他妈知不知道VIp8是谁的……”
“啪！”
清脆的耳光声盖过了音乐声。
经理的金丝眼镜“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鼻血顺着下巴滴在了定制西装上。
场面瞬间炸开了。
波莉尖叫着去拉元彬的胳膊，阿依和雪莉手忙脚乱地扶起李峰，阿娇攥着元彬的衣角直拽：“彬哥，快走！VIp8是宋哥的人，他上个月刚打断过两个闹事客人的腿！”
元彬这才注意到，舞池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大半，只剩下几个服务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VIp8的门半开着，里面飘出呛人的雪茄味，隐约能看见几个刺着文身的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
“扶他起来。”元彬松开了经理，后者捂着肿脸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果盘。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点了点李峰的后颈，一缕淡蓝色的灵气顺着穴位钻了进去。
李峰的抽搐渐渐缓和了下来，但冷汗却把衬衫后背浸透了。
“你他妈疯了？”元彬压低声音骂道，“为了点面子就跟人动手？”
李峰疼得直吸气，却还强撑着笑：“我……我看那经理狗眼看人低，就想替你出出气。上次在奶茶店那事儿，我就一直憋着……”
“闭嘴。”元彬打断了他。
他能感觉到后背发凉——VIp8里有一道视线正像钉子一样扎在他的后颈。
那是一种常年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才有的阴鸷目光，比修仙界的恶魂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彬哥，听阿娇的，先送李哥去医院吧。”波莉攥着他的袖子，眼眶都红了，“宋哥的人刚才打电话叫保安了，等下……”
“怕什么？”元彬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经理。
那男人正躲在吧台后面打电话，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我倒要看看，这归真界的规矩，是拳头大的人说了算，还是讲道理的人说了算。”
他话音刚落，夜店后门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二十多个穿着黑西装的保安挤了进来，橡胶棍在掌心敲得噼啪作响。
为首的是个光头，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正盯着元彬冷笑：“哪来的野小子？连宋哥的人也敢动？”
经理从吧台后面钻了出来，捂着脸喊道：“就是他！打我的那个！”
波莉的指甲几乎要把元彬的胳膊掐出印子，阿娇的呼吸都乱了：“彬哥，他们有二十多个……”
元彬却笑了。
他望着光头身后晃动的人影，忽然想起了水德星君记忆里的战场——十万天兵列阵时，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气势。
他弯腰捡起李峰掉在地上的车钥匙，转手塞进阿娇手里：“带峰子从后门走，我随后就到。”
“你要干嘛？”李峰急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元彬按回了沙发上。
“我啊……”元彬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替冰云姐看看，她投资的夜店，保安是不是该换一批了。”
光头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他突然想起半小时前老板发来的消息：“今晚纪冰云可能来巡店，别出岔子。”可现在……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经理捂着脸喊道，“给我……”
“给你什么？”
清冷的女声从VIp区传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纪冰云穿着酒红色的鱼尾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耳垂上的钻石耳钉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又看了看元彬，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元先生，这是在帮我整顿员工吗？”
经理的脸瞬间变白了。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老板在群里发的照片——纪冰云在庆功宴上，正笑着给身边穿白衬衫的男人夹菜。
光头脸上的刀疤抖了抖，悄悄把橡胶棍藏到了身后。
元彬望着纪冰云，又看了看缩成一团的经理，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路易十三。
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流转，他晃了晃酒瓶，对纪冰云说：“纪小姐，这桌的酒钱，算我请。不过……”
他的目光扫过经理青肿的脸，又落在光头身上，“您这店的保安，该加强训练了。”
纪冰云轻笑了一声，转身对光头说：“把人都带下去。”又看向经理，“明天去财务领工资——不用来了。”
经理瘫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外挪。
波莉和阿娇扶着李峰往门外走，经过元彬身边时，阿娇小声说：“彬哥，刚才VIp8的人都走了，宋哥好像……”
“知道了。”元彬打断了她，目光却落在纪冰云身上。
后者正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着什么。
夜店的门被夜风吹开，带着凉意的空气涌了进来。
元彬能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怕是哪个客人报了警。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望着李峰发白的脸，突然想起了水德星君留在识海里的话：“这香火界的规则，该由修者来制定。”
而此刻，VIp区的沙发上，还留着半截燃尽的雪茄。
烟灰缸里，压着一张被揉皱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元彬在夜都，速来。”
（经理带着二十多个保安返回的身影已在门外走廊浮现，橡胶棍碰撞的清脆声响混着粗重的喘息声，正顺着楼梯往上涌。
）
橡胶棍碰撞的脆响顺着金属楼梯一阶阶碾上来，混着二十多双皮鞋踏地的闷响，像重锤敲在人心脏上。
经理扶着墙从门外挤进来，嘴角还挂着血丝，刚才被元彬扇肿的右脸此刻因亢奋涨得发亮：\"都给我上！
往死里打！
出了事我担着！\"
光头保安摸着刀疤跨进门，身后二十多个保安瞬间呈扇形散开，橡胶棍在掌心敲得噼啪作响。
舞池里残留的客人们早缩到角落，连驻唱歌手都抱着吉他躲到了音响后面。
元彬将李峰往沙发里按了按，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风。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水德星君的记忆在翻涌——当年在归真界，面对十万魔修围杀时，也是这样的压迫感。
但此刻他目光扫过光头腰间鼓囊囊的位置，那里别着半截黑色枪柄——这是他在香火界第一次见到热武器。
\"纪小姐，您看......\"波莉攥着纪冰云的裙角，声音发颤。
纪冰云垂眸理了理耳坠，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元先生，需要我叫张叔的人来？\"
\"不用。\"元彬声音很轻，指尖却悄悄掐了个水诀。
归真界的灵气在他体内流转，顺着经脉渗入指尖，在皮肤下凝成一层淡蓝色的薄雾——这是水德星君最基础的护体罡气，足够抵挡普通子弹。
光头的刀疤抖了抖，突然盯着纪冰云笑了：\"我当是谁呢，纪大明星？
怎么着，想护着这小白脸？\"他歪头吐了口唾沫，\"上个月在帝豪酒店，我还见您跟宋哥喝交杯酒呢，现在倒装起清高了？\"
纪冰云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三天前宋哥在庆功宴上硬往她酒杯里塞药的手，想起经纪人在她耳边说\"宋哥背后是地下拳场，惹不起\"的警告。
酒红色鱼尾裙下的手指慢慢蜷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姐，跟他们废什么话！\"经理擦了擦鼻血，\"这小子刚才打我，您要是不管，明天全城都得知道纪冰云护着个打员工的混混！\"
\"混混？\"元彬突然笑出声。
他往前走了半步，淡蓝色的罡气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你说我是混混？\"
光头的瞳孔缩了缩。
他看见元彬走过的地方，地面上的酒渍正顺着他的鞋印凝结成细小的冰珠，像一串碎钻铺在地毯上。
这不是凡人能有的本事——他突然想起道上流传的\"仙师\"传闻，后颈瞬间冒起冷汗。
\"都别怕！\"经理扯着嗓子喊，\"他就是个会变戏法的！
给我往死里......\"
\"够了。\"纪冰云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刃。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元彬身侧，发梢扫过他肩膀，\"元先生，我今天被人骂成'装清高'，被人拿过去的事踩在脚底下。\"她转头看向光头，眼底的冷意冻得人发抖，\"你说，该怎么出气？\"
元彬垂眼望着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忽然想起水德星君记忆里那些被凡人香火供奉的日子——神仙要护佑信众，要替他们斩断委屈。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纪小姐想怎么出？\"
\"打断他说话的那根舌头。\"纪冰云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有，\"她扫过经理青肿的脸，\"让他记清楚，不是谁都能踩在纪冰云头上说话。\"
光头的刀疤\"刷\"地变白了。
他想往后退，却被身后的保安挤得动弹不得。
元彬一步跨到他面前，左手扣住他后颈，右手捏住他下巴。
归真界的冰灵顺着指尖钻进去，光头立刻感觉喉咙里像塞了块烧红的炭，疼得他满地打滚，嘴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闷响——他的声带被冰灵暂时封了。
经理转身就跑，却被元彬伸脚一绊，重重摔在碎玻璃上。
元彬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找到\"宋哥\"的号码，当着他的面拨了出去：\"宋哥，您手下的人在纪小姐的夜店闹事，我替您管教管教。\"
电话那头传来粗哑的\"喂\"，元彬却直接挂断，把手机砸在经理脚边：\"告诉宋哥，下次想找人麻烦，先看看对方是谁的人。\"
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
纪冰云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抬头时又恢复了娱乐圈大姐大的从容：\"元先生，送李峰去医院吧。
我让助理开车在后门等。\"
元彬扶着李峰往外走，经过经理身边时，后者正捂着流血的膝盖瞪他，嘴里骂骂咧咧：\"你等着！
星辰皇朝的陈哥是我拜把兄弟，他最看不得有人欺负自己人......\"
元彬脚步顿了顿。
星辰皇朝？
他想起水德星君记忆里\"香火界\"的说法——看来这都市里，还有更多需要他用归真界的规矩来理顺的地方。
夜风吹起纪冰云的裙角，她望着元彬的背影笑了。
刚才元彬捏光头后颈时，她分明看见他手背上浮起淡蓝色的纹路，像极了庙里水神像衣袍上的云纹。
原来传闻是真的——这世上，真有神仙在人间行走。
（经理捂着膝盖被保安架出门时，掏出另一部手机快速按了几个号码：\"陈哥，我在夜都被人打了......对，星辰皇朝的场子该立立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