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揉一把妮娅的脸蛋,先是嘟嘟囔囔手感怎么这么好,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只橡胶兔子,还没手掌大,然后才慢半拍地给出她的题目:“把这只兔子藏到天文台,下次上课时,指着它对伊利莎白教授说,‘哇,教授,你真厉害,把月亮带到了教室里’。”
妮娅当场控诉:“你心真黑,佐伊,在这之后,六年级一定会流传出我是傻子的谣言。”
佐伊豪爽地笑了,然后又亲昵地捏了捏少女的脸颊肉:“谁让你一心惦记着在今晚挖我的猛料呢,女孩。”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凝了一眼米娅。
米娅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瑟瑟发抖,当机立断,抱住了妮娅的大腿,狗腿道:“你快去吧妮娅,我一定会为你制止谣言的!”
妮娅用手扒拉米娅的头发,卷在手指里玩:“可是这个冒险横跨时间太长,是不是太公平了。”
黑皮少女闻言挑眉,叉着腰,指了在场所有人一整圈:“那这样,我们所有人都再喝一口火焰威士忌。”
路易斯崩溃了,扒住自己的脸皮,做鬼脸似的:“老大,我真喝不了了。”
“他真的喝晕了。”埃得温假装生气,“明明我才是他的老大。”
“你太让我失望了,路易斯。”佐伊叹了口气,“我曾经对你寄予厚望。”
雷切尔身体力行的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拉开了点距离,和酒量最差的人毫不犹豫地割席。
米娅举杯,表达自己对佐伊的大力支持:“谁不喝就是谁不给我米娅面子。”
小鹰们碰杯,纷纷将自己杯底的最后一口火焰威士忌干了个干净。
妮娅无语哽咽。她觉得这副场面太像江湖结义了,自己不喝说不过去。
于是她也呲牙咧嘴地喝完了自己的部分,大义凛然地说:“我那带着兔子出发了。”
_
可兔子永远不会变成月亮!妮娅把兔子双手背在身后,郁郁寡欢地想,她酒也喝了,就不应该再接下这个挑战。
最后那一口威士忌似乎超过了她酒量的上限,她现在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踮起脚尖就可以飘到夜空中去。
最让她郁闷的是,自魔药课以后,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双臂随意地支在天文台的石栏杆上,硕长的双腿一前一后的弯曲,额前的黑发与灰色的碎发,被凌晨的微风吹起。
月光下少年人笑盈盈地望着她,因为距离灰眸显得柔和朦胧,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但妮娅仿佛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唤:
“公主。”
与其说是不想见到他,更不如说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内心。
雪松香在天文台绽开,一发不可收拾。
逃跑似乎有失风范。但谁规定了公主不能逃跑,世俗给公主规定了各种条条框框,她很不服,于是一只脚迈了进去。
天文教室通风通畅,一进门,她的头发就被晚风毫不留情的掀起。
她被自己的头发扇了一巴掌!!
措不及防被长发捂住了脸,挡住了全部视线,酒精这时候也来添乱,晕乎乎的往她头上涌。
妮娅脚一软,双手捂面,倍感丢人地蹲了下来。
脸这一丢,手中的橡胶兔也跟着滚了下去。
橡胶兔无声地滚落在石砖地面上,妮娅从指缝间看见它一蹦一跳地逃离她的脚跟,活像只真正的兔子。
妮娅看着地上被拉长的橡胶兔影子。它确实变不成月亮,但此刻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倒真像一弯瘦瘦的月牙。
如果……兔子能变成月亮……
少年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面前停下。雪松的气息混着夜风将她包裹,妮娅透过发丝的缝隙看见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拾起那只橡胶兔。
他递还给她,还顺便捏了把她的脸:“这是,围在公主身边的动物。”
他语气坚定,像是确信格林童话的真谛,那就是公主不仅身边有许多小动物,还能和动物对话。
格林德沃说哪有什么公主,那个是纽特斯卡曼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醉的不轻,又忍不住想笑,喃喃自语:“格林德沃……”
阿尔法德误解了她的意思:“格林德沃他确实最近在欧洲活动比较频繁,你在担心诺斯吗?”
他生疏地替少女整理头顶的头发,他一开始信心满满,觉得就像鸟妈妈筑巢一样简单,直到他真的把女孩的发型理的蓬在了头上,像一个乱糟糟的鸟巢。
少年手指僵住了,偏过头,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
他本来想等小鸟妮娅会有什么反应, 接上刚才的话题,边说边瞄向妮娅:“没事的,现在弗利的产业正没亏太多,他去巴黎和携克一趟,改合同然后重新打理置办,就算……”
少年的话尾戛然而止。
灰眸一愣,他终于意识到身前女孩的不对劲,她垂着睫毛,无精打采地扶着额头,手掌之下,往日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不寻常的红晕。
怪不得刚刚捏上去这么烫。阿尔法德抿了抿唇,试探地问:“妮娅,你喝酒了吗?”
妮娅努力地抬头,凝了他一眼,没说话。
阿尔法德看到她眼尾到耳根都浮着一层薄雾一般的粉红色,心里猜到大半,觉得色彩鲜艳的公主也怪可爱的,食指没忍住弯了弯,刮少女的鼻尖。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阿尔法德还很有心机地接着说诺斯·弗利的闲话:“就算正好遇到格林德沃的追随者的活动,阿诺他是纯血,不会受伤的。”
妮娅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才说:“他什么时候离的校?”
阿尔法德:“……大概上周一?寝室好像空了有一段时间吧。”
女孩眼里没有一丝遣责,全是惘然:“再这么紧张的冲刺时刻,他落下两周的课程,再回来复习还能跟的上吗……”
“你说N.E.w.t.S吗,嗯,他大概用不上这个分数……”
。
用不上。
东亚人说用不上分数是砍头的大罪啊。
好招人记恨的富二代啊。
不过妮娅的脸红也不能全怪在火焰威士忌上,硬要说的话,只有苹果肌上的两坨红算的上。
更多的是,对男生身上气味无法克制的反应。
妮娅感到奇怪,明明之前对他身上清清冷冷的木质香调都没有特别的感觉,只会觉得闻香识人,是好闻且熟悉的味道。
此时此刻在天文台,却无限地把她拉回魔药课的回忆……
她真的不知道吗?
她其实是知道的。
“公主,现在难不难受,会不会觉得浑身很烫,要不要到台边吹吹风?”
他蹲在她身前,浅色的瞳孔灼灼,亮闪闪地望着她。
于是他牵起她的手,而她悄悄握紧,多感受了几分炙热的温度。
……
“阿尔法德!你干什么!!!”
吹风有坐栏杆上来吹的吗???!
这里是塔楼,胆子稍微小点的猫头鹰都会恐高。
“你不会掉下去的,有我在呢,绝对不会让你受伤。我以找球手的名义发誓。”
他笑着咧开犬牙,额前的发丝被风向后吹起,露出额头,帅的更光明正大了,灰眸熠熠生辉,装入半边天空的星辰。
妮娅盯着他的眼睛,看灰蓝色眸点缀着光,一圈圈的光晕在灰色的海面上晕染,另外半边的星辰倒映在了她的双眸中。
她被风吹得清醒了点,本来想说“四个学院的找球手她都认识,她认识再多找球手掉下去也会摔断腿”,但他看着少年意气风发的笑容,雪松香融进凉风中吹拂过她的脸庞,难得决定不破坏气氛。
夜风掠过湖面,泛起细碎的水珠银烂,远处城堡的灯火在黑暗中温暖而遥远。阿尔法德胳膊有力地桎梏她的腰,指尖的温度透过校袍传来,雪松的气息混着夜风的凉意,莫名让人安心。
安心到甚至敢问出那个纠结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阿尔法德,”她侧过头,鼻尖几乎蹭到他的下颌,“如果是你闻迷情剂的话……你会闻到什么?”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灰蓝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微微闪烁,像是被搅动的湖面。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犬牙在唇边若隐若现。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她真的知道吗?
如果她知道他会在迷情剂中闻到谁身上的味道,就想知道橡胶兔子会变成月亮,那她为什么还会傻乎乎的问出这个问题:“那是什么感觉?你闻到其中的味道的时候,那是什么感觉?”
阿尔法德勾唇,声音被冷冽的雪松香随风送入她的耳中:“上瘾的感觉。”
“我觉得我完蛋了,这辈子都要跟在公主身后摇尾巴了。”
“我也喜欢你。”
“……什么?”
——
阿尔法德不理解纯血的贪恋。他见过太多纯血家族的人,那些高傲的、苍白的、用姓氏铸权的巫师们,他们痴迷于血统的纯粹,仿佛只要血液不掺杂一丝杂质,就能永远站在巫师世界的尖端。
可阿尔法德只觉得可笑。
他觉得他们的贪恋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恐惧。
恐惧衰落,恐惧被超越,恐惧有一天,他们的名字会被丢进历史的尘埃里,和那些被遗忘的纯血家族一样,只剩下发霉的家谱和落灰的族徽。所以他们死死攥着血统论不放,用高贵和神圣来粉饰自己的怯懦。
这种粉饰像是金饰上的蒙尘,轻轻一擦,就能看清原本的面目。
而里德尔利用这种恐惧,豢养荣举,滋生权力。
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贪恋,背后的恐惧如影随形。
他贪恋妮娅的音容,贪恋她指尖的温度,贪恋她笑着唤自己名字时的唇齿。
他越贪恋什么就越恐惧失去什么。
他的噩梦是她站在她面前,用那双纯粹的眼睛看着他,轻声说:“阿尔法德·布莱克,你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他也痛恨自己的无能,连阿诺都在想办法为自己的妹妹做出些补偿,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阿尔法德觉得现实好虚伪。自己深陷其中,漂浮在洋流之中,不知何去何从。
但公主和他讲:“你是个奇迹。”
梅林啊。
她曾对他讲,
“信仰就是在人很迷茫的时候,在心里生根,让你坚持活下去的东西。”
万般只有她真实。
……乌拉妮娅,是阿尔法德的信仰。
——
“公主。你不要骗我。”
他眨眼睛,佯装捂住自己的胸口:“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是假的的话,我会难过到死掉的。”
“没有,我没有骗你。”
……好呆,他怎么呆住了。妮娅歪头。
“那我可以吻你吗?”
阿尔法德的语气平时都是带着笑意的,不紧不慢,带着少年意气与轻松,但他现在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捧住她的脸,认真时富有磁性声音贴着耳朵流进去,她还有点喝醉了……
好吧,好承认,她就是喜欢听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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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恐惧呢,他才十七岁,他是一名布莱克,他会在魁地奇球场上握住风一样握住未来。
他的世界,他的银河,他的信仰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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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地用鼻尖压着她的脸,从颧骨滑到唇角,像在嗅她的气味,眼白却一点变红了,变成一颗夹灰的红珠子,颜色艳丽纯净,像朱砂。
!
怎么亲哭了……!
妮娅忧心忡忡地蹙起眉来,她不知道怎么哄,她没有把人亲哭的经验啊。
见此,阿尔法德吻了下她的眉间,羽毛扫过一般:“我没事,我就是……太舒服了,公主。”
他还喘着气,暗红色的瞳孔深深地凝她,又带了点可怜劲。
他终于能亲到他家公主,能吮到她的气息,这一天,不,这一秒,他总觉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
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喉头有多紧。
“如果你真的很过意不去的话,”他哄她,“让我再亲一口,好不好。”
妮娅不知道怎么拒绝,她本来就对他的声音意志力薄弱,喘起来更让人心痒,而且这张脸实在是太帅了。
她揽住少年的脖颈,在她身边,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只橡胶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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