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乙联赛第十九轮的比赛的战火，已经打响。
与此同时。
德国，黑措根奥拉赫，阿迪达斯全球总部。
“世界体育之都”的会议室内，气氛冰冷得如同窗外巴伐利亚的冬日。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着一群掌控着全球体育用品帝国命脉的男人。他们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投影幕布上，一页页ppt正在无声地切换，上面是冰冷的、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刺痛的图表和数据。
“根据我们最新获取的季度报告，”一位年轻的市场分析师，正用激光笔指着屏幕，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带干涩，“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耐克公司，其在全球，尤其是在亚洲市场的销售额，呈现出了爆炸性的增长。”
屏幕上，一红一蓝两条曲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代表耐克的红色曲线，在图表的末端，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陡然上扬，刺破云霄。而代表阿迪达斯的蓝色曲线，则平稳得如同一条垂死之人的心电图。
“增长的核心区域，是中国和日本。”分析师切换到下一页ppt，上面是两个市场的细分数据。
“在日本市场，得益于他们独家赞助的‘王者之战’友谊赛，耐克足球品类的销售额，环比增长了惊人的百分之二百。而在中国市场，这个数字，是百分之三百。”
“我们追踪了谷歌和百度两大搜索引擎的关键词热度。‘林远’、‘耐克’、‘关公’、‘胜利条款’这几个词，已经连续数周，霸占了体育类搜索榜的前十位。而我们的品牌，上一次进入前十，还是因为三个月前，那场失败的签约谈判。”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首席财务官赫尔穆特·瓦格纳，那个曾经以“风控模型”为由，坚决反对“胜利条款”的男人，此刻却显得并不难堪，相反异常轻松。他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微笑。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感谢市场部为我们带来的‘好消息’。”他特意在“好消息”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引来了几声压抑的低笑。
“但是，先生们，我们不必为此感到焦虑。”瓦格纳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坐在他对面的，全球足球业务主管马库斯·里希特的脸上。
“因为，我们的美国朋友，他们那场用一千万欧元作为赌注的、华丽的、充满了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豪赌，马上就要到此为止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轻轻晃了晃。
“德国杯四分之一决赛，纽伦堡，客场，对阵拜仁慕尼黑。”
“这意味着，耐克那份被媒体吹上天的‘胜利条款’，其最重要的第一项，夺得国内杯赛冠军，已经提前宣告破产。他们的泡沫，在抽签结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戳破了。”
“林远的价值，完全建立在他那脆弱的、不可持续的连胜之上。一旦他开始输球，一旦他的‘魔法’在真正的顶级豪门面前失效，他所创造的一切商业神话，都将瞬间崩塌。”
“我甚至认为，我们都不用等到德国杯。”瓦格纳摊了摊手，表情轻松，“或许就在今天，或许就在下一场德乙联赛，他们那可笑的连胜纪录，就会画上句号。到那时，耐克为他投入的所有资源，都将变成一笔巨大的、可笑的坏账。”
“而我们，则用最稳健的方式，规避了这场风险。这，才是对我们的股东，最负责任的态度。”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库斯·里希特，终于开口了。
“赫尔穆特，”里希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成功地规避了风险。”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
“就像二十五年前，我们成功地规避了为一个来自北卡罗来纳的、黑皮肤的篮球运动员，提供一份他想要的、拥有个人签名鞋和销售分成的合同一样。”
“我们当时也认为，那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一个疯狂的泡沫。”
“结果呢？”里希特的声音陡然拔高，“结果，那个叫迈克尔·乔丹的年轻人，穿着耐克的鞋，缔造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价值数百亿美元的商业帝国！而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错过了整个时代！”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马库斯！注意你的言辞！”瓦格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那是历史遗留问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未来！”
“我说的就是未来！”里希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们的未来，就是被你们这种短视的、僵化的、只看得懂资产负债表的财务思维，给一点一点葬送掉的！”
“我们当初明明有机会！有机会在他还没有被全世界盯上的时候，用一份果断的、充满诚意的合同将他锁定！但结果呢？就是因为你们所谓的‘尽职调查’，因为赫尔穆特你那没完没了的风险评估会议，我们把机会拱手让给了耐克！我们犹豫了，耐克没有！现在，我们在这里看着他们在中国、在日本大赚特赚，而我们，只能讨论着那可笑的‘风险规避’！”
“你们永远只相信数据，相信模型，相信那些该死的、从商学院里学来的陈腐理论！你们永远无法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传奇！什么是能点燃一个时代、能定义一种文化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远还在不断地胜利！他正在用一种前无古人、甚至可能后无来者的方式，重新定义这项运动！而你们，却只关心他什么时候会输？只关心他什么时候会变成你们风控模型里的‘安全数据’？”
“我告诉你们！等到那一天，一切都晚了！”
“或许在德乙他确实不错，”瓦格纳被里希特的气势所慑，语气弱了几分，但依旧嘴硬，“但是，他或许在下一场，也许在今天就会输，都等不到德国杯！”
“耐克为他投入了那么多资源，都是巨大的损失！”
“损失？”里希特发出一声冷笑，他缓缓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看了一眼屏幕。
“赫尔穆特，你说的没错。林远的价值，在于他不断地胜利。”
他抬起头，看着瓦格纳，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怜悯与嘲讽的笑容。
“就在我们在这里，为了一千万欧元的‘风险’而争论不休的时候，纽伦堡的比赛，刚刚结束。”
“德乙联赛第十九轮，客场对阵因戈尔施塔特。”
“纽伦堡，十八连胜。”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林远，进了五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