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陈锋找到录音笔的同时,距离小村几十公里外的一条县道上,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县道的宁静,改装越野车的轮胎在粗糙的柏油路面上抓出刺耳的摩擦声。前方,一辆破旧摩托车的尾灯在飞扬的尘土中若隐若现,如同垂死野兽的眼睛。驾驶座上,欧雅的眼神锐利如冰,双手稳如磐石地掌控着方向盘,将油门踩进地板。车载扩音器里传出她冷硬如铁的命令,穿透引擎的轰鸣:“刀疤!停车!负隅顽抗毫无意义!”
摩托车上,刀疤那张横亘着狰狞刀疤的光头在回头张望时显得格外凶戾。风声灌耳,但他依旧能清晰听到身后那催命符般的追捕声。“操!”他啐了一口,眼神扫过路边的田野,一个亡命的念头瞬间成型。就在越野车再次逼近,几乎要咬上他后轮的刹那,刀疤猛地一拧油门,摩托车发出一声濒死的嘶鸣,龙头一甩,竟毫不犹豫地冲下了路基!
“找死!”欧雅瞳孔一缩,咒骂声淹没在引擎的咆哮中。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方向盘猛打到底,沉重的越野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紧随其后冲下了陡峭的路基,车身剧烈地颠簸弹跳,底盘刮过泥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眼前瞬间被一片浓密的绿墙取代——这是一片一人多高的高杆玉米地,茂密的秆叶在车辆冲击下疯狂抽打着挡风玻璃,发出密集如雨的噼啪声。视野被彻底切割、遮蔽,只剩下一片晃动的绿色混沌和前方摩托车留下的、被碾压倒伏的狭窄通道。
“他妈的臭娘们!阴魂不散!”刀疤的声音在玉米地的深处传来,充满了暴戾和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他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摩托车的灵巧,在玉米垄间左冲右突,试图甩开身后这个钢铁巨兽。然而,越野车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不顾一切地碾压着庄稼,死死咬住他的踪迹,倒伏的玉米秆在沉重的车轮下发出绝望的呻吟。
“组长!小心!”副驾上的年轻队员赵锐突然失声惊呼,手指死死指向斜前方!
视线透过疯狂摆动的雨刮器和密布的玉米叶缝隙,欧雅看到刀疤的摩托车在前方不足二十米处猛地一个急刹甩尾,尘土和碎叶腾空而起!刀疤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车上跳下,瞬间就消失在茂密的玉米秆丛中!
危险的本能让欧雅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脚下条件反射般狠狠踩下刹车踏板!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混合着玉米秆断裂的脆响!
几乎就在越野车停稳的同一瞬间,玉米丛深处,火光迸现!
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撕裂了田野的宁静!是霰弹枪!无数细小的钢珠如同暴风骤雨般泼洒过来!
“噼里啪啦!”一阵令人心悸的金属撞击声!引擎盖上瞬间爆开一片耀眼的火星,留下密密麻麻的凹坑!前挡风玻璃更是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闷响,坚韧的防弹玻璃上瞬间炸开一片蛛网般的恐怖裂痕,视野变得更加模糊破碎!
巨大的冲击力让车身都晃了晃。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玉米汁液的青涩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压制射击!”欧雅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慌乱,只有绝对的命令。她猛打方向盘,试图让车身微调角度,减少正面暴露。
“明白!”后座两名经验丰富的队员——王海和孙强,反应快如闪电。车窗几乎在枪响的余音未散时就已降下,两支微冲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探出!
“哒哒…哒哒哒…” 精准而短促的点射声响起!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嗖嗖嗖”地钻入刀疤藏身的那片玉米丛!密集的玉米秆被打得碎片纷飞,绿色的汁液溅射,泥土翻腾。这不是盲目的扫射,而是根据刚才枪口焰的位置进行的压制性射击,目的就是让刀疤无法再次从容瞄准、开火。
“他在移动!热源信号……往东边!速度很快!想横穿玉米地,逃到对面的旧公路!”赵锐紧盯着手中的热成像仪屏幕,急促地报告。屏幕上,一个明显高于环境温度的人形轮廓正在茂密的绿色屏障后快速向东穿梭。
“想得美!A组,目标向旧公路方向逃窜,立刻在b点设卡拦截!重复,b点拦截!”欧雅对着耳麦急速下令,同时右手猛推档杆,脚下油门和离合配合得妙到毫巅!沉重的越野车发出一声怒吼,轮胎在松软的田埂上疯狂刨动,卷起大片的泥土和断秆!车身以一个近乎蛮横的漂移姿态碾过几垄玉米,强行扭转方向,朝着刀疤逃窜路线的侧翼斜插过去!车窗外,成片的玉米如同被巨镰收割般倒下。
对讲机里传来另一组队员简洁的回应:“A组收到!正全速前往b点!完毕!”
引擎的轰鸣从两侧包抄而来!刀疤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亡命狂奔,肺部如同破风箱般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霰弹枪沉重的枪管和枪托不断磕碰着他的身体,在这狭窄的缝隙里成了致命的累赘。他清晰地听到,左边,是那辆改装越野车如同史前巨兽般碾压庄稼的恐怖声响;右边,县道方向也传来了高速逼近的引擎咆哮!他被堵死了!就像掉进陷阱里的野兽,前后左右都是不断收紧的猎网!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随即转化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猛地停下脚步,不再徒劳地逃窜。反而“哐当”一声,将沉重的猎枪狠狠砸在地上。他背靠着一棵格外粗壮的玉米秆,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和着脸上的泥土,在那道狰狞的刀疤上冲刷出污浊的沟壑。他反手从后腰猛地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尼泊尔狗腿砍刀!刀身厚重,刃口带着嗜血的弧度。
“来啊!!”刀疤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疯狂而变调,他胡乱地挥舞着砍刀,刀刃在空气中划出呜呜的破风声,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受伤猛兽,“有种就过来!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谁先上?!!”
玉米丛被拨开,欧雅的身影率先出现,紧接着是呈扇形分散开来的王海、孙强和赵锐。三人手中的枪口如同磐石般稳稳地指向中央那个挥舞着砍刀、状若疯魔的光头男人。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玉米地里闪烁着致命的威胁。
欧雅站在最前方,距离刀疤不足五米。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锁在刀疤持刀的手腕和身体重心的细微变化上,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破绽。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混乱的冰冷力量,清晰地传入刀疤耳中:“刀疤!看清楚形势!放下武器!你不过是个马前卒,不值得为别人搭上性命!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