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新跟和方荣起话题还没结束,于是俩人坐车去了卫生局方荣起的办公室。
方荣起给刘志新冲了茶,俩人坐到沙发上继续之前的话题。
“他没提过别的什么要求?”
刘志新忽然倾身向前,微垂的眼睫,透过窗户的阳光在脸上投下片浅影。
“没啊,啥额外的都没说过,就是这点最让人琢磨不透。”
方荣起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撮着牙花子说,“就前一段时间,他倒提了想出去进修,还说打算调走。老张跟他谈过,不知道怎么想通了,最后还答应了配合合并工作。老张住院后,倒是不提调走的事情了,工作还很认真卖力。”
他忽然笑了笑,“说起来这康复综合门诊,就是他跟老张他们提出来的。”
“哦,听起来,这人确实有能力!”
刘志新指尖在台面上划了个弧,“上次在县里,他跟陶院长汇报工作时,看着相处的还可以,相互配合的不错。”
他想起那天的情景 —— 田建春站在陶院长侧后方,递报表时手指在数据栏上轻点两下,陶院长立刻就明白了重点,两人配合得滴水不漏。
“他做事是扎实,头脑还灵活,然后还有胆量、眼界上挺不错的!”
方荣起起身,给俩人加了水,“ 这次综合门诊调整,他就给陶院长和赵主任搭帮着打下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而且他这人从不居功,几乎可以说跟院里所有的老人相处都是不错。”
他望着杯子里刚才被冲起的茶叶,慢慢的沉落,呆滞片刻后才继续说道,“我估摸着,年后那两个学院的在职培训,还有他们想开设新专科的事,八成也是他的主意。”
“听着倒是块好料!不过,你们老张这么信他?不怕他做点啥事儿?”
刘志新慢悠悠地转着茶杯,杯底与桌面摩擦出细碎的声响;他不是多有坏心的人,但是防人之心确实有的。
而且,他眼里却多了层审视的光 —— 这年头,没所求的人比有所求的更让人放心不下:难道是憋大招吗?
有什么是他苛求的?
“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没想过把他调到局里来?”
这话像块冰投进滚水里,方荣起猛地抬头,搪瓷缸子在炉边磕出轻响。
“这…… 我还真没琢磨过。您是说!可是,他来局里能……”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 —— 那小子眼里的光太亮、胆子太大、步子还快、做事太激进,跟他刚进局里时一样,直来直去的,能在机关里守得住?
刘志新先点头,又缓缓摇了摇。
“在中医院,他能踏踏实实搞业务、出点子。”
在下面,出出主意、做点儿实事还行,到局里?
估计会被人整\/\/死吧?
他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表明了观点:“到了局里?这里的弯弯绕绕,怕是能把他磨得没了棱角,搞不好还得栽大跟头。”
方荣起嘴角扯出抹苦笑,伸手拨了拨烟灰缸。
当年他刚到卫生局,抱着 “只要做事就不怕得罪人” 的念头,结果报表被人换过、讲话稿被删改过,年终评先进时连选票都没捞着。
那些日子,他常在深夜盯着办公室的白墙发呆,后来才慢慢学会了 “看脸色说话,按规矩办事”。
“那就先这样吧。”
刘志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梗在杯底打着旋,“你跟老张多上点心。这孩子要是再折腾出什么动静,你们可得提前有个数。”
方荣起心里一激灵,额头渗出层薄汗。
可不是嘛,调查函、合并事项相关的文件规定!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谁知道哪天不合意,再跑一趟省厅?
他赶紧应道:“您放心,我回头就跟老张合计合计。”
刘志新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摩挲。
田建春这颗苗子,到底是能在凤北县扎根结果,还是会被风雨摧折,现在还真说不准。
刘志新离开卫生局的时候,天开始飘起了雪花!
中医院这边两家医院合并的事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年底之前,方荣起跟市局做了书面汇报,并且把合并后的组织机构同时上报备案了。
杜逢春拿着合并后的书面总结还有新的组织机构设置、以及扩大的综合康复门诊的相关信息,仔细的看了三遍后,才给耿明辉打了个电话进行详细汇报。
耿明辉:“老杜,你说这件事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耿明辉有些不懂下面的人了,这是图什么?
“是的,耿书记,结束了,我回头把书面总结上报到市委,然后再上报给省厅做个备案。”
杜逢春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耿明辉从电话这头也听到了杜逢春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他脸上带着微笑,“辛苦你了,回头你把总结送过来的时候,我提报给蔡书记。”
圆满落幕,真是个不错的结局!
也是个很大的利好消息!尤其是在年终总结的这个时候!
谢长天接到田建春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阳历年,他如今跟顾长春几个人都很忙,虽然他们异地另建校区的事情没通过,不过已经批了他们可以重新规划现有的部分土地!
当然了,他们基建结束后,师资到位、扩招的事情也会大张旗鼓的开启的。
关于田建春给他们夫妻俩提出来的下海经商的建议,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方式:两家至近之人出资、谢长天的侄子出面,组建建材商贸公司、工程公司,开始着手承接部分市政工程、以及一些部门的改扩建工程;曾宪瑜有个侄子,从小喜欢画画,但是没考上大学,这次成立一个广告公司,专门承接相关的宣传工作。
曾家老爷子对这种曲线下海的事情,勉强接受,至少不再坚决反对。
曾宪瑜也看了田建春写给谢长天的信,对信中描述的合并后的医院现状微微摇头。
“咋了?你不高兴?”
“唉,只是为建春他们这些人觉得不公平!”
曾宪瑜对田建春的印象很好,那个孩子不是冲动冒失之人!
“别气了,这不是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下嘛。再说了,一,县官不如现管,二是到哪里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他们一群大夫,能干啥?是能都不干了还是能集体上访?”
谢长天安慰妻子,这些话说完了,还不如不说,曾宪瑜更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