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完了！
林晚棠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头顶浇到脚底，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血液仿佛凝固！
她惊恐地看向赵振国。
赵振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浓浓的苦涩。
他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终究……还是连累你了……阿晚，对不起！”
他环顾这间简陋到极点的囚笼——四壁徒然，连一扇透气的窗户都没有，真正的插翅难逃！
门外的喧嚣如同沸腾的油锅：
“开门！快开门！”
“里面是谁？滚出来！”
“干活的点躲屋里搞啥名堂？是不是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把门砸开！抓奸抓双！”
哄闹声、叫骂声、幸灾乐祸的议论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网，死死罩住了这间小小的土屋。
赵振国猛地睁开眼，那双原本黯淡绝望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起一种孤狼般的狠厉和决绝。
他给了林晚棠一个极其复杂、饱含着安抚、愧疚和“一切有我”意味的眼神。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屈辱都压入肺腑，猛地拉开了那扇隔绝内外、此刻却脆弱不堪的木门！
刺眼的阳光涌入，照亮了他苍白却异常挺直的脊梁。他一步跨出门槛，瘦削但挺拔的身影挡在门口，像一堵沉默的墙，将屋内的林晚棠牢牢护在身后。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缓缓扫过门外乌泱泱的人群，最后定格在领头的李丽芬那张写满恶毒的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冷硬的质问，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边：“我刚下工回来，进屋连一刻钟都不到，连口窝头都没咽利索。你们觉得，这么点时间，我能干什么？”
郑淑艳双手叉腰，下巴高高抬起，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声音尖利地刺入林晚棠的耳膜：“那谁知道呢！谁知道你们躲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语调里的恶意，像淬了毒的针。
林晚棠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她强压下翻涌的怒意，深吸一口气，从屋里走了出来。
午后的阳光晃得她眼前发花，但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这群围在门口、带着审视与恶意的人。
“我就是利用休息时间来看望一下过去的朋友，”她的声音尽量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大家都有什么意见吗？”她环视一周，最后目光钉在郑淑艳和李丽芬脸上，“从农田到这里走路都得十五分钟，赵同志才回来十五分钟，我进来不过五分钟——”
她刻意顿了顿，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你们觉得，这短短几分钟，能发生什么？”
“哈！”李丽芬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着嗓子叫起来，那声音刮得人耳膜生疼，“林晚棠！你可是结了婚的人！你的丈夫是谢旅长！你跟这些下放人员不清不楚地搞在一起，你就不怕连累旅长？连累我们整个家属院？”她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林晚棠脸上。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瞬间攥紧了林晚棠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她挺直了脊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和尊严：“我当然清楚我是什么身份！”
她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发颤，“难道我看望一下我在海城的朋友也有错？下放的所有同志都是严格经过政审的！他们在这里干的什么活，吃的什么苦，你们难道不清楚？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把人往死路上逼！”
李丽芬像是饿狼终于嗅到了血腥味，哪里肯放过？她脸上闪烁着一种抓到把柄的兴奋，声音更加尖刻：“拉倒吧！说得好听！快！进去搜！她那屋里头，一定能翻出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么多人你不看，偏偏来看他？要是没点什么猫腻，鬼才信！”她说着就要往屋里闯，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蠢蠢欲动。
“站住！”林晚棠猛地一步挡在门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搜查？谁给你们的权力？需要搜查令！不是你们谁想搜就能搜的！”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冲上去撕烂李丽芬那张恶毒的嘴脸！她死死盯着对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让搜？”李丽芬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得意地扭曲着脸，声音拔得更高更刺耳，“林晚棠，你就是做贼心虚！为什么不敢让我们进去？还不是因为里面有赃物！你不敢见光！”
就在这剑拔弩张、林晚棠感觉自己快要绷断的瞬间，人群外围一阵骚动。
朱美娟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一把拉住林晚棠的胳膊，声音又快又急：“阿晚！快，跟我回去！我家那口子来了！说不准……你们家谢旅长也在路上了！”
李丽芬一听，眼睛立刻亮了，带着期待追问：“我家师长肯定也来了对吧？”她似乎觉得她的靠山到了。
朱美娟毫不客气地剜了她一眼，语气带着明显的警告：“那我可就不清楚了！最好还是别来的好！”她特意加重了后半句，目光冷冷地扫过李丽芬和郑淑艳，“嫂子，你这么闹腾，师长同志要是真来了，撞个正着，该生谁的气，你心里有数！”
朱美娟的手紧紧拽着林晚棠，那力道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林晚棠任由她拉着，僵硬地转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无数道目光，像带着倒刺的钩子，扎得她脊背生疼。
屈辱、愤怒、后怕……种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她撕裂。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远离那喧嚣的中心，每一步却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村支书也赶到了：“赵同志，还是让大家看看你的房间吧，东西没有，也就证明你是清白的，你说是吧？”
赵振国迟疑了，林晚棠拿来的吃食都没来得及藏呢。
“搜查令拿来，我就同意搜！”
郑淑艳眼里精光一闪：“那就晚了！等到搜查小组来，你把东西都藏了！怎么，你不敢吗？还是替林晚棠隐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