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灼热干燥的风便裹挟着沙粒劈头盖脸砸来。
沈破云下意识地将冷月心护在身后,葬龙剑铿然出鞘半寸,警惕地扫视四周。眼前是一片无垠的金黄,沙丘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怒涛,一直延伸到天际线与灰白色的天空交融。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空气烤得扭曲变形。
这里与潜龙渊的阴冷死寂、中原的湿润繁茂截然不同,充满了原始而残酷的荒凉。
“这里便是…西北荒漠?”冷月心微微蹙眉,以袖掩面,抵挡着风沙。她额间的新月印记在如此恶劣环境下也略显黯淡。即便有修为在身,这极端的环境依旧让人感到不适。
沈破云感应了一下体内的情况,传送消耗不小,但尚在可接受范围。他脑海中回忆着系统提供的模糊坐标——金沙古城,一个仅存在于传说和那本破旧游记中的名字。
“根据系统指示,大概在这个方向。”他抬手指向西北方,那里除了沙丘,空无一物。
没有犹豫,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沙海。松软的流沙极大地阻碍了行进速度,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更多力气。滚烫的沙子透过靴底传来灼人的温度。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除了沙丘还是沙丘,景象单调得令人绝望。毒辣的太阳高悬头顶,无情地蒸发着一切水分。
“咳咳…”冷月心轻轻咳嗽了一声,嘴唇有些干裂。
沈破云停下脚步,解下腰间的水囊晃了晃,里面只剩小半袋清水。他毫不犹豫地递给冷月心:“喝点水。”
冷月心没有接,摇摇头:“你喝吧,我还好。”她知道沈破云消耗更大。
沈破云不由分说地将水囊塞进她手里,目光扫过四周,试图寻找任何一点绿色或水源的迹象,却一无所获。他尝试运转内力感知地下水脉,但此地极度干旱,地下水源深得难以企及。
冷月心看着他的侧脸,轻轻抿了一小口水,没有再多推辞。她指尖微动,一缕极细微的月华之力在掌心凝聚,试图从灼热的空气中汲取一丝微弱的水汽。
过了好一会儿,她掌心才凝结出几滴微不足道的水珠,她将水珠融入水囊,递给沈破云,浅浅一笑:“聊胜于无。”
沈破云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知道这看似简单的举动对她消耗不小,心中微暖,又有些心疼。他接过水囊,喝了一小口,水温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清凉,显然是月华之力的效果。
“看来带着你,等于带了个会移动的水壶。”他难得地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沉闷的气氛。
冷月心睨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弯腰捧起一捧滚烫的沙土,轻轻一吹,细沙扬起,精准地撒了沈破云一头一脸。
“这下凉快些了?”她嘴角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沈破云:“……”顶着满头的沙子,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学坏了。
正当两人稍作休整,准备继续赶路时,沈破云耳廓微动,葬龙剑传来极其微弱的警示嗡鸣。
“有人来了,数量不少,马蹄声乱,不是善类。”他压低声音,一把拉住冷月心,迅速闪到附近一座巨大的沙丘后隐蔽起来。
不多时,伴随着嘈杂的呼喝声和驼铃响,一支约莫二三十人的马队从沙丘另一侧转出。他们穿着混杂的皮袄,头裹围巾,面目凶悍,刀鞘磨损严重,马背上还驮着一些鼓鼓囊囊、看不出原貌的包裹,隐隐散发着血腥气。
是沙匪!
“妈的,这鬼天气,热死老子了!刚才那队商旅真是穷鬼,没多少油水!”一个独眼沙匪骂骂咧咧地灌着酒。
“老大,看那边!有脚印!新鲜的!”另一个眼尖的沙匪发现了沈破云二人来不及完全掩盖的踪迹。
沙匪头领是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闻言眼睛一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哦?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肥羊自己送上门?追!男的杀了,女的…嘿嘿,带回寨子里快活!”
马队立刻沿着脚印方向追来,呼哨声四起。
沙丘后,冷月心眼神一冷,新月刃已悄然滑入手中。
沈破云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别浪费力气,我来。”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龙元缓缓流转,虽在荒漠中受到些许压制,但对付这些寻常沙匪绰绰有余。他打算速战速决,避免引来更多麻烦,也节省体力。
就在沙匪马队即将冲到沙丘前的瞬间,沈破云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
他没有动用葬龙剑,只是并指如剑,身法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在那群沙匪之间穿梭而过。
砰砰砰!
一连串闷响伴随着惨叫,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沙匪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瞬间从马背上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沙地里,昏死过去。
沙匪头领大惊失色,勒住马缰:“点子扎手!并肩子…”
话未说完,沈破云已如瞬移般出现在他马前,一指轻点在其膻中穴上。头领顿时浑身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直挺挺地从马上栽落,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剩下的沙匪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调转马头就想跑。
沈破云随手拾起几颗石子,灌注内力弹射而出。
嗤嗤嗤!
石子精准地打在那些沙匪的坐骑臀部,马匹吃痛,惊惶失措地嘶鸣着狂奔起来,反而将背上的沙匪颠得七荤八素,很快便消失在了沙丘之后,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几个昏迷的沙匪。
从出手到结束,不过短短数息时间。
冷月心从沙丘后走出,看着地上昏迷的沙匪和远处扬起的沙尘,轻声道:“解决了?”
“嗯。”沈破云点点头,走到那沙匪头领身边,踢了他一脚,解开封住的气血,“我问,你答。若有半句虚言,后果自负。”
那沙匪头领咳出几口沙子,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问什么小的都说!”
“可知金沙古城?”
沙匪头领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金、金沙古城?大侠,那地方去不得啊!那是被诅咒的地方!进去的人都疯了!或者根本出不来!听说那里闹鬼!有吃人的黑影子!”
黑影子?沈破云和冷月心对视一眼,心中一动。
“把你知道的,关于古城和黑影的一切,都说出来。”
在死亡的威胁下,沙匪头领倒豆子般将自己道听途说的、半真半假的传闻都说了出来,大多荒诞不经,但也反复提到了“黑影”、“疯狂”、“吞噬”等关键词,与“墨疫”特征隐隐吻合。
问完话,沈破云并未取他性命,只是废了他几处经脉,令他再也无法为恶,便将其打晕与其他沙匪扔在一起。能否在荒漠中活下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经此一耽搁,日头已开始西斜。荒漠的夜晚来得极快,温度也会骤降。
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
两人继续前行,终于在日落前,发现了一处巨大的、半埋于沙中的风蚀岩群,形成了许多天然的岩洞,可以暂避风寒。
寻了一个相对干净隐蔽的岩洞,沈破云搬来石块粗略堵住洞口,只留通风缝隙。
洞内顿时昏暗下来,只有夕阳的余晖从缝隙中透入几缕,带来一丝暖意。
冷月心靠坐在岩壁旁,微微喘息,连续赶路和动用月华之力,让她略显疲惫。沈破云取出水囊和干粮递给她。
“根据那沙匪所言和系统坐标,金沙古城应该不远了。”沈破云摊开手心,以内力模拟出粗略的周边地形,“明日应能抵达。今晚好生休息。”
冷月心轻轻点头,小口吃着干粮。洞外,风声呼啸,如同鬼哭,更显得洞内寂静。
吃过东西,两人各自调息。沈破云运转龙元,抵御着夜间骤降的寒气,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不知过了多久,冷月心忽然轻声开口:“破云。”
“嗯?”
“若…若那黑雾,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怎么办?”
沈破云睁开眼,在昏暗中看向她模糊的轮廓,声音沉稳:“再可怕,也要面对。不止为了我们,也为了师父,为了包不同那家伙,为了中原那些刚刚看到点希望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冷月心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洞内重新归于寂静,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和洞外的风啸。
在这片隔绝人世的无垠沙海中,两人相互倚靠,等待着黎明,也等待着前方未知的挑战。
而远方的金沙古城,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silent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