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小道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规律的声响。
当冷静下来之后,马车并未前往西南方向,而是中途换乘马车,一辆由黑麟卫驾着前往西南。
他的马车,驶向别处。
苏毓半倚在软垫上,眸光盯着窗外,试图穿透那无尽的黑暗。
起初,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偶尔有鸟雀掠过树梢,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鸣叫。
阖眼试图小憩,但脑海里还在翻滚着那个梦境里发生的事。
那个为首的老妇是谁?她口中的承安殿下又是谁?
还有,最后癫狂怒吼,对老寒抱有心思的人,究竟是谁?
梦境模糊,以至于他根本看不清楚。
但自己做的梦,定然与他有关,再联系她们的对话,其实不难猜。
或许,那个所谓的承安便是自己。
也就是说,若真相如此,自己则是前朝皇室中人,且从‘自己’口中得知,前朝皇室中并不止自己一人。
用手撑着脑袋,苏毓换了个姿势。
老寒之前对自己说过,江湖上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名为残月楼,她们可能就是前朝残余势力卷土重来。
不知道,梦中那个老妇,是不是就是前朝逃走的丞相——叶若。
最重要的一点,既然对方想要对付老寒,那么首当其冲便是自己,再结合梦中的画面。
他,绝不能离开京城。
不管如何......至少现在不能。
何况,京城还有诸多老鼠等着自己呢。
唉!
穿来这些时日,他的愿望只是想好好和老寒过甜蜜幸福生活。
奈何,老天好似看不过去,总要给自己设下一道又一道障碍,试图打碎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对此,他自然不甘心呐。
苏毓淡淡一笑,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溢满执着和幽深。
既如此,他定奉陪到底,谁,也不能夺走他的一切!他的老寒!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公子,天快亮了。”寂言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低沉而平稳。
苏毓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
果然。
远处的山峦轮廓,开始在朦胧的光线下显露出模糊的形态。
紧接着,东方的天际线上,一抹鱼肚白悄然浮现,如同初醒美人脸上泛起的红晕,无边无际的黑暗,终于缓缓退却。
马蹄声依旧,不疾不徐地前行。
一日时间一晃而过。
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幽静别院后山的林间。
苏毓站一棵巨大的古松下,目光越过密林,投向下方的别院。
他的身侧,斑花头颅高昂,碧绿色的瞳孔里映着别院的方向,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和警觉,周身散发着猛兽的凛然之气。
然此刻,它却像一只忠诚的巨犬,寸步不离地守在苏毓身边,甚至将巨大的头颅放矮,靠在苏毓腰间,任由他抚摸。
手一下一下的轻点斑花下颚细毛,它舒服地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半个时辰前,府中暗卫传来消息,戌时一刻,果然有人潜入书房寻找东西,不过,在那人出门之际,便被暗卫抓个正着。
一番查实,那人找的东西,的确就是自己临行前,随意描画的枪支炸药图样。
要说那人是谁........
是颜笙。
却也,不是颜笙。
易容之下,是一张极其普通、陌生的脸。
也就是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真正的颜笙被人掉包了。
“问出来颜笙被她们带到哪里去了吗?”黑暗中,苏毓低声询问。
他的身后,寂言抱着剑宛如一座冷硬的石头,一动不动。
只有在苏毓问话时,才躬身道:“回公子,拷问之下,那名细作乃是残月楼的人,至于颜笙,被她们秘密调换后,将人关进南郊的一间破房子里,现下已经被暗卫们救出。”
“只是,因为和残月楼的人交过手,他受了些伤。”
轻抚斑花的指尖微顿,苏毓沉吟道,“他伤势如何?可严重?”
“伤在腰腹和肩膀处,也不算严重。”
腰腹、肩膀?
又是肩膀.......
心思微转,苏毓道:“让王太医为其检查、包扎一番,记得用上好的药。”
顿了顿,他扭头看向寂言,“那晚你伤了林中人肩膀,应该清楚你的剑具体刺在什么位置吧。”
抬眸,寂言瞬间明白公子的意思,遂点头,“属下记得一清二楚。”
闻言。
苏毓淡淡嘱咐,“记得让王太医给他‘仔细’检查一番肩膀的伤势。”
“是,公子。”
“玖音呢?”
说起玖音,他神情稍缓。
虽说,他也怀疑过玖音,但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玖音不太可能会是细作,而自己更大的怀疑,其实......是颜笙。
不是偏见或先入为主。
而是从第一次见面,苏毓觉得颜笙给他的印象就,很是怪异、不喜。
那种不喜,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没来由产生了。
所以,颜笙真的没有问题吗?
还是说,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公子,玖音被那个假的颜笙下了药,一直昏睡不醒。”
下了药?
苏毓凝眸,眉头紧蹙,“他没事吧?”
寂言言语轻松,“公子放心,只是少许迷药,王太医看过后已经醒了。”
“这样啊。”
虽说觉得不太可能,但也不妨碍是错觉,于是苏毓想,“两人受伤的受伤,中药的中药,那便让王太医皆好好看诊一番吧,没什么事自然最好。”
寂言恭敬颔首,“是,公子。”
......
两人一虎暂时沉寂下来。
就在这时。
数十道黑衣人凭空出现在幽静别院周围。
“果然按捺不住了。”
望着那群不速之客,苏毓轻笑,“那么想得到我的东西,不回她们一个大礼,岂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
“公子.....”黑暗中,寂言扬眉。
苏毓美眸眨巴眨巴,啧了一声,“那就,炸死她们。”
书房被人早早暗中翻找。
那晚林中之人提前知晓自己的炸弹威力。
当时自己还想着,莫不是谁又穿越而来,从没往更离奇的方向想过。
可昨晚的梦,却提醒了他,那人若不是穿越而来,也许,是重生而来。
.......
重生啊!
一旦确定,心就痛得发颤。
苏毓闭上眼死死握紧拳头,咬着唇瓣平复心绪。
仅仅片刻。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好在斑花整个虎头贴着自己,才不至于站不住。
背对着寂言缓缓睁眼。
苏毓双眸湿润,而后用力将残忍痛苦的记忆忘掉,回到眼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