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野莲盯着中年男人递来的红色剪刀，足足愣了两秒才伸手接过，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刀刃处还沾着些暗褐色的锈迹，看得他眉头不受控制地抽搐。
这特么啥玩意儿？你管这叫钥匙？他抬眼看向中年大汉，想问些什么，对方却已经自然地转过身，一头扎回身后的垃圾堆里，翻了个身便没了动静，像是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见对方并非玩笑，青野莲握着剪刀转过身，恰好与身后捏着鼻子、表情近乎绝望的初音四目相对。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楼道里垃圾腐烂的气味不断钻进鼻腔，连呼吸都成了一种煎熬。
片刻后，还是青野莲率先打破僵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抱着殉道的觉悟般开口。
“走……走吧，先去看看房间。”
初音僵硬地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抗拒却又别无选择。
青野莲转身朝着楼道上方走，主动走在前面开路，初音则死死捏着鼻子，头顶抵在他的背上，视线死死盯着自己脚底的地面，连余光都不敢往旁边扫，生怕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彻底击溃自己的心理防线。
楼道里格外昏暗，只有每隔几米墙面上开的小窗透进些许昏黄的路灯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地面上堆满了饮料罐、吃剩的泡面桶和揉成团的纸巾，有些泡面桶里残留的汤汁已经干涸，结成了暗黄色的硬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尿骚、腐臭和霉味的气息，浓得化不开，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染成了压抑的屎黄色。
青野莲走着走着，感官渐渐变得麻木，甚至忍不住怀疑，这家旅馆莫不是直接用茅厕改造的？再烂也该有个限度吧，这简直是突破了人类对居住环境的认知底线。
两人借着微弱的灯光摸黑前行，忽然看到前方两步处有一滩黄色的水渍，不知是洒漏的啤酒、饮料，还是别的什么更恶心的东西。
换做平时，他凭借敏锐的嗅觉便能轻易分辨，可此刻周围的味道早已和茅厕别无二致，那滩水渍究竟是什么，反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青野莲咬了咬牙，做好了只要踩到一点，就立刻把鞋子和脚一起丢掉的打算，小心翼翼地抬起脚，尽量避开水渍边缘，稳稳地跨了过去。
跨过水渍后，他下意识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初音低声提醒：“小心点，别踩到这个了。”
初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的水渍，瞳孔微微收缩，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这绝对是尿吧？好恶心啊！她苦着脸，表情难看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后抬起脚，猛地往前一跳，试图跨过那滩水渍。
就在她心里刚松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或许是背上的包太重，又或许是太过慌乱没能保持住平衡，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过去。
完蛋了！
初音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摔进那滩水渍里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下一刻，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紧接着一股力道将她向前一拽，硬生生把她从悲惨命运中拉了回来。
初音踉跄着站稳，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的那潭水渍，后背早已沁出一层冷汗，她抬起头，对着青野莲小声说了句，“谢谢。”
青野莲刚才也吓了一跳，幸亏双倍反应能力及时触发，才没能让她摔下去，他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绕过一个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产物、早已锈迹斑斑无法使用的啤酒自动贩卖机后，终于到达了501的房门前。
青野莲松了口气，握着剪刀的手微微用力，在心里忍不住吐槽：我特么找个房间，怎么跟渡劫一样艰难。
“就是这里？”初音看着眼前锈痕斑斑、上面沾满暗褐色污渍的铁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声问道。
青野莲看了眼门牌号，确认没错后点了点头，连话都不想说，生怕多开口，就会吸入更多难闻的气味。
他仔细打量着房门，才发现房门根本没锁，不是没锁上，而是连锁具都没有。房门和旁边的墙上各钉着一个生锈的铁环，一根白色的尼龙扎带将两个铁环捆绑在一起，才勉强让房门处于关闭状态。
不是吧……青野莲看着那根扎带，瞬间明白过来剪刀的作用，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握着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尼龙扎带，“咔嚓”一声轻响后，扎带断裂，现在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房门打开。
青野莲自然不会用手去推，他想起之前在公共卫生间确认里面是否有人的动作，抬起脚，用鞋尖轻轻顶开了房门。
房间里并没有出现预想中更恐怖的东西，只是格外黑暗，还透着一股像夏天闷热茅厕般的冲鼻气味，闷得人喘不过气。
借助窗户外透进来的昏黄灯光，隐约能看清里面的场景。
墙壁泛黄发黑，上面布满了污渍和划痕，房间狭小得可怜，只能容得下两人肩并肩并排站着。
一块大概1.8米长的地毯铺在地上，地毯早已发黄到包浆，边缘处还卷着边，上面沾着不少不明杂物。
房间尽头的角落里，叠着一床明显发了霉的被子，被子卷成一团，上面能看到深色的霉斑，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这就是房间的全貌了，和一个加长版的厕所坑位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要更糟糕。
这里是地狱啊……
青野莲毫不怀疑，在这种地方待上一晚，恐怕遗书都能写好三四封了。
初音看着房间内的景象，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置信地说道。
“这确定……没开玩笑吗？我家里的厕所都比这里干净数十倍，不！数万倍！我完全想象不到，在这种地方该怎么睡觉。”
她不是不够聪明，想不出解决办法，而是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幕彻底冲击到大脑空白，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快丧失了。
青野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忽略周围的气味，开口说道。
“我们不是带了垃圾袋和睡袋吗？可以用垃圾袋把地面铺满，然后睡在睡袋里，勉强凑合一晚。”
初音看着狭小的房间，又想起外面更加混乱的街道，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两人默契地分工，从行李里拿出带来的垃圾袋，一张张铺开，将房间内的地面完全覆盖，尽量隔绝地上的污渍和气味。
铺好垃圾袋后，青野莲看了眼窗外已经彻底黯淡下来的天色，开口说道。
“先把行李放这里，然后我们出去调查一下吧，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初音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现在只要能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愿意。
片刻后，背着用深棕色布包起来的长条物体的少年，和两手空空、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少女，再次出现在了烂泥巷昏暗的街头上。
晚风带着淡淡的腐臭味吹过，两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初音率先开口。“先去附近的警察局问一下吧？或许能问到白石叔叔的消息。”
青野莲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说道：“这种地方的警察局，和某些学校的意见箱一样，没有任何用处，就算去了，也问不出什么。”
“那我们去哪调查？”初音皱着眉问道。
青野莲开口说道。
“去附近的酒馆看看吧，从古至今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地方，酒馆都是打探情报的好地方，说不定能问到些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