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子一愣，勃然大怒。
“谁在骂我？”
他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小身影，双手扒在门框上，担忧的看着他。
“老爷爷，晦疾避医是不好的，时间久了，会耽误病情的。”林小鹿软乎乎地劝道。
无崖子瞪她一眼，“我才没病。”
林小鹿明显不信。
“你肯定有病，你耳朵不好，都听不见人说话了。”
“我明明说过，蔡姐姐找错人了，你偏听不到，还说我骗人。”
“你……”无崖子喉头一堵。
这才隐约想起来，林小鹿仿佛真说过这话。只是无人在意罢了。
他面子有些挂不住，暴躁的开口。
“那你也不是个好人！”
“一个小丫头，满口胡言，你还说自己知晓申长老的下落，人呢？”
“就在后面啊。”林小鹿手往身后一指。
无崖子陡然一惊，“你真找到申长老了？”
蔡欣欣比他更急，踉跄着起身，奔到门口查看。
墙角处，一个身影疾步向后缩。
“那里有人！”无崖子眉眼一凛。
就连明曜，都忍不住站起身，期待地看过去。
蔡欣欣急躁，第一个跑过去，看清来人那一刻，呼吸一滞。
“娘，怎么是你啊？”
孙嬷嬷局促的搓搓手，干笑两声，“娘不放心你，跟过来看看。”
说话间，她对上林小鹿好奇的视线，纠结的动了动唇。
小声劝蔡欣欣，“欣欣啊，你别和那个贱丫头一样的，她要是惹你生气了，罚她不准吃晚饭。”
“实在不行，娘帮你狠狠打她两巴掌。就别在仙长面前闹了，得罪了仙人们，代价咱们承担不起的。”
蔡欣欣面色越发难看，忍不住提高音量。
“说什么担心我，你是怕林小鹿那个贱丫头得罪人，才跑过来的吧。”
她气得一把甩开孙嬷嬷的手。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帮不上我的忙，也不要阻拦我往上爬。”
蔡欣欣着急地扭头向外看去，没有看到陌生人影，这才安心几分。
她直接倒打一耙，“根本就没人，林小鹿，你耽误明公子的病情，到底是何居心？”
无崖子唇角下拉，冷笑出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申长老是何等人物，就连玉清门的掌门求请，都被拒之门外。”
他与之相交多年，也不过拥有提前购买灵丹的机会。
“你个穷丫头，为了在众人面前出风头，连这样的瞎话都敢编，真是看一眼都让老夫厌恶！”
林小鹿简直被几人的不讲理惊呆了。
她噘着嘴，“我才没有说谎。”
“还敢嘴硬。”无崖子脸色黑沉，“这般厚颜无耻，看你一眼，都脏了老夫的眼！”
“脏了你的眼？”一道独属于合体期的威压，轰然爆发，冷喝出声，“那老夫帮你取了如何？”
两道冰针闪着寒芒，直奔无崖子双目。
无崖子一个炼虚期修士，竟毫无还手之力。
狼狈后退，直至撞破墙壁，才勉强躲过攻击。
他头发散乱如枯草。眼睛虽然保住，脸颊却留下深深的血痕。
“奇耻大辱啊！”无崖子气得声音发颤。
他养尊处优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痛打落水狗一般，如此折辱轻贱。
“到底是谁？”
这声粗吼震得人耳膜发颤。
还没等看清人影，一阵奇异的药香，顺着夜风传进鼻息。
无崖子顿时认出来人。
他脸色大变，“申晁，你为何伤我？你是想与我苍穹门为敌不成？”
同为八大宗门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多有不满，也很少有人把矛盾摆到明面上。
申晁虽性情古怪，脾气难搞，却也是第一次，对他宗长老出手。
“伤人？老夫这明明是在帮你啊。”申晁慢悠悠从旁边的院子踱步出来。
刚才走错了院子，耽误片刻，也刚好听清了，无崖子他们对林小鹿的为难。
他眼中寒芒乍现，“你老眼昏花，那双罩子留之无用，老夫帮你废了那累赘，岂不轻便。”
无崖子顿时明白了。
“你是在为那个穷丫头出头？”
申晁哼了一声。
无崖子脸色越发难看，声音都发颤，“我们相识多年，你竟然为了那个丫头，打我的脸。”
“难道我们之间的情分，还抵不上一个小丫头？”
申晁睨了他一眼，“那你就说错了。”
无崖子面色微亮。
就见申晁冷淡的笑了一声，“就凭你，也想跟小鹿比。”
“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什么交情、体面，在申晁这里，都没有帮他突破的情意重。
“当初老夫修为迟迟无法再进一步，寿数将尽，若不是小鹿这丫头出手相助，老夫早就坐化归墟了。”
这百年间，他苦心寻求突破之机。
一年前，他四百九十七岁，已经停滞炼虚期百年。
炼虚期的寿命可达到五百岁，他若是再不突破，便会寿尽解体。
他甚至起了放弃的心思。
却偶遇进森林砍柴的林小鹿。
她背篓中的一株杂草，正是他多年遍寻不到的丹引。
申晁本也不是端方君子，当时为了突破，几乎走火入魔。甚至做好了杀人越货的准备。
这小丫头平日看着傻憨憨，涉及生死却分外敏感。
趁着他大意，捏着那药草，就要往嘴里塞。
却在知晓他再不突破，就要身死之时，伸着小手，把药草送给了他。
就是那份特殊的丹材，让他突破了炼丹大师，寿元增加百年。
待他闭关出来，才发现，小丫头盘腿靠在大树上，已经睡着了。
在她周围，有不少野兽的尸体。
申晁不用想也知晓，定然是他炼丹的气味，引来了兽群。
小丫头这是在保护他呢。
他眼眶发热，羞愧地抹了把脸。
小姑娘善良大气，倒是显得他这个老家伙，枉为人了。
“我欠小丫头一份救命之情，若是谁想动她，就是要老夫拼命！”
申晁神色狠戾，属于合体期的威压，尽数释放。
那些看热闹之人，修为大多不如他，蔡欣欣与孙嬷嬷更是凡人之躯，被威压震得鲜血猛吐。还是明晟出手，护住了她们。
申晁冷哼一声，这才散了灵力。
转向林小鹿时，冷厉的表情散尽。
“小鹿这丫头心思赤忱，待人良善，但是欺辱她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承受老夫的怒火。”
他明摆着在给林小鹿立威。
一个合体期的大能，甘愿给一个小丫头做靠山，众人又嫉又怕。
蔡欣欣更是嫉妒得红了眼。
不顾孙嬷嬷的阻拦，恶狠狠嘶吼出声。
“凭什么？林小鹿那个贱丫头，到底有什么好，你们都这般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