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仰光闷热潮湿,营地的铁皮屋顶被雨点砸得噼啪响。
霍弋坐在一张简易木桌后,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影。
吴昂刚汇报完:“老板,影这小子话少得像块石头,但用刀是真本事,快、狠、准,就是枪一窍不通。”
霍弋没说话,眼睛带着审视,上下打量着影。
少年身形精瘦,穿着不合身的旧迷彩服,眼神像荒野里的孤狼,警惕又冷漠。
霍弋确实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吴昂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霍弋起身,走到影面前:“把你的刀拿出来,对我试试。”
影冷漠的眼神终于波动了一下,露出明显的错愕。
他飞快地低下头,声音干涩:“你、你是救命恩人,我不会对恩人下手。”
霍弋嘴角勾起挑衅的弧度,眼神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既晦暗又危险:“呵,话别说太满,你还不一定能伤到我。”
这番话,确实激起了影的倔强和胜负欲。
营地里的人都说新老板在中东那边是个人物,厉害得很。
影虽然不说话,但耳朵都听着呢。
一股不服输的劲儿猛地窜了上来。
“那…对不起了!”影低喝一声,手快如闪电,瞬间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泰刀。
他没有任何花哨动作,整个人像绷紧的弓弦,一刀就朝着霍弋的肋下狠厉地刺去。
速度极快,带着破风声。
霍弋眼神都没变,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随即侧面一滑,刀尖擦着他的黑色衬衫掠过,连布丝都没碰到。
影一击落空,毫不迟疑,手腕一翻,刀锋横削霍弋的脖颈。
动作干净利落,全是杀招。
然而霍弋只是微微后仰,刀锋带着冷风从他喉结前几厘米扫过。
他依旧不还手,只是闪避。
影的刀越来越快,劈,砍,刺,撩,刀光在闷热的空气里织成一片银网,带着凌厉的杀意。
可霍弋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动作幅度极小,却快得惊人。
汗水很快浸湿了影的背心,但他连霍弋的衣角都没摸到。
“砰!”
影最后一下劈空,刀尖重重戳在地上,他撑着刀柄大口喘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几步外连汗都没怎么出的霍弋,眼神震惊:“你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
霍弋抬手随意地拂了下根本没乱的衬衫袖口,语气平淡:“在阿富汗的死人堆里待几年你就懂了。速度慢的,坟头草都老高了。”
这时,阿诺德敲门进来,递给霍弋一份文件。
霍弋接过来,快速翻看着,眉梢不时跳动几下,似乎在确认什么。
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影粗重的喘息。
最后,霍弋合上文件,视线重新落在影身上:“你和桑括,什么关系?”
一听到“桑括”这个名字,影那双原本只是冰冷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刻骨恨意,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霍弋看着少年眼中的仇恨,笑容变得玩味,透着一股子让人心底发凉的邪气。
他慢悠悠地说:“桑括现在满世界找你呢,你把他的得力手下切成块了,他很惦记你。”
说完顿了顿,欣赏着影绷紧的身体,问道:“怕我把你交出去?”
影挺直了背脊,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霍弋,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呵,”霍弋轻笑一声,踱步到影面前,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交出去?那多没意思,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办法。”
……
晚上,江甯瘫在沙发里,拿着手机给霍弋打电话。
“你在干嘛呢?”江甯问,声音软软的。
电话那头传来霍弋有点含糊的声音,背景音有点嘈杂:“吃东西。”
“吃晚饭吗,吃的什么?”江甯随口问。
“虫子。”霍弋回答得特别自然。
江甯:“……?”
沉默了好几秒,她才不确定地问,“霍弋,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真在吃虫子,好像是这边的什么风俗小吃。”他似乎觉得很有趣,还补充了一句:“等着,给你拍个照。”
没过几秒钟,江甯的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一张照片。
点开一看,一个盘子里装着几串炸得金黄酥脆,看起来像超大号蚕蛹或者某种甲虫幼虫的东西。
她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你、你真吃这个啊?”江甯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难以置信,“你吃了多少?”
“尝了几个,”霍弋的语气听起来还挺轻松,“别说,炸得挺香,嘎嘣脆,下次带你来,你也试试。”
“不要。”江甯想都没想就拒绝,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才不吃虫子,你、你自己慢慢享受吧。”
霍弋在电话那头似乎低笑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逗她,江甯这边公寓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很急。
“有人按门铃,我先挂了啊。”江甯赶紧说。
“嗯。”霍弋应了一声,电话被挂断。
江甯放下手机,跑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外面站着的是琪琪,她穿着睡衣,怀里抱着个大抱枕,正一脸紧张地左右张望。
江甯赶紧打开门。
琪琪像条小鱼似的,“滋溜”一下就挤了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上了,后背靠在门上直喘气。
“吓死我了,Verity,今晚我跟你睡!”琪琪拍着胸口说。
江甯刚想问怎么了,门铃又响了。
她再次凑到猫眼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门外站着的是周景明。
他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似笑非笑。
江甯没开门,隔着门问:“谁啊?”
“是我,周景明。”门外传来他带着磁性的声音,“琪琪在你这儿吗?”
江甯心里一紧,随即大声回答:“没有,我没看见她。”
周景明不信:“我看见她跑上来了,你开门,我找她有点事。”
江甯深吸一口气,隔着门板,语气故意装得很严肃:“周先生,我真的要休息了,琪琪不在我这里,请你快走吧,不然、不然我告诉霍弋,说你大晚上跑来骚扰我。”
门外安静了几秒。
江甯紧张地贴着门板听动静。
然后,她听到周景明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点玩味:“行,江小姐,打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江甯松了口气,回头看见琪琪抱着抱枕,光着脚丫子坐在沙发上,用毛毯把自己裹成蝉蛹,只露出一双眼睛,对着江甯做了个“胜利”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