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林斯的海岸线，风很大，吹得江甯裹紧了厚外套。
他们运气特别好，刚下车走到观景点，就看到一群黄眼企鹅正排着队，摇摇晃晃地从海里往岸上的岩石巢穴走，像一群穿着燕尾服的小绅士下班回家。
“哇，活的，这么多。”江甯兴奋地小声叫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以前她只在动物园隔着玻璃看过企鹅，哪有这么近，这么自由自在的野生企鹅好看。
她赶紧掏出相机，对着这群憨态可掬的小家伙一通猛拍。
旁边穿着黑色防风夹克的霍弋，看着江甯这副兴奋过头的样子，嘴角勾起，声音懒洋洋地飘过来：“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傻样。”
江甯拍得正起劲，被他这话气得扭头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她决定离这个扫兴的男人远点，自己往旁边礁石多的地方走了几步，想找个更好的角度。
这时，她注意到不远处一块岩石后面，有一只毛茸茸的小企鹅在探头探脑，心都要萌化了。
江甯举起相机，对准了它，按下了快门，没想到，相机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和自动对焦的滴滴声。
声音刚落，旁边一只原本在梳理羽毛的成年企鹅猛地抬起头，小小的眼睛似乎盯住了江甯。
它张开翅膀，喉咙里发出一种短促、警告似的叫声，然后迈开小短腿，摇摇晃晃但速度不慢地就朝江甯冲了过来。
“啊——”江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手里的相机差点掉了。
她哪见过这阵仗，转身就朝着霍弋的方向没命地跑，声音都带了哭腔：“霍弋，救命，它追我。”
霍弋反应极快，他原本还在看戏，一见那只企鹅真的气势汹汹地朝江甯冲过去，立刻几个大步跑上前。
在企鹅快要啄到江甯裤脚的前一秒，他长臂一伸，一把将吓得腿软的江甯捞进怀里，打横抱了起来。
“蠢死了。”霍弋抱着她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忍不住低骂，但声音里明显压着点笑意，“拍照不知道先关声音吗，惹毛了这地方的小流氓。”
江甯被他稳稳地抱着，双手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前厚实的外套里，心脏还在狂跳。
根本不敢回头看，她感觉那只企鹅还在追，带着哭音催促：“它还在叫，快跑快跑，再跑快点。”
霍弋抱着个成年人在布满碎石的岸边跑，居然也没怎么喘，脚步依旧稳健有力。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缩成一团，还在发抖的江甯，他脸上嫌弃的表情里又混进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片刻后，他抱着她跑离了企鹅活动的区域，一直跑到安全平坦的地方才把人放下来。
“行了，胆小鬼，”他松开手，眼里带着点戏谑，“小流氓没跟来，地盘意识强着呢，不会追远的，下次拍照记得把动静关小点。”
江甯脚踩到实地，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脸上还红扑扑的，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刚才被他抱着跑时蹭的。
看着霍弋那张带着嘲笑的脸，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
从卡特林斯看完企鹅回来，家里的安戈娜说想给家里的羊群再添一只小羊羔。
于是第二天，霍弋开着车，带着江甯去了附近小镇的集市。
江甯看着身边的霍弋，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新奇。
在安戈娜和老冯面前，霍弋好像变了一个人。
说话没那么冲了，脸上的不耐烦也变得少，他甚至会主动帮老冯搬东西，听安戈娜唠叨时也不打断。
江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整天跟危险打交道的男人，居然是在这样一个温暖又接地气的家庭里长大的。
现在的霍弋看起来真的很乖，收起了外面所有的锋芒。
集市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蔬菜水果、手工蜂蜜、羊毛制品。
他们逛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角落找到卖活羊的摊位。
几只毛茸茸的小羊羔被关在围栏里，咩咩地叫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
霍弋在跟卖家聊天，询问羊羔的情况。
江甯被其中一只白色、头顶有一小撮棕色卷毛的小羊羔吸引了。
它看起来特别精神，一直试图用鼻子顶开围栏。
江甯忍不住蹲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小羊羔也不怕生，伸出温热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痒痒的。
“这只真可爱。”江甯仰头对走过来的霍弋说。
霍弋看了看那只小羊羔，又看看江甯亮晶晶的眼睛，没反对。
卖家把小羊羔抱了出来，江甯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抱在怀里。
小羊羔很轻，毛茸茸，暖乎乎的，带着一股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江甯抱着小羊羔，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小声对旁边的霍弋说：“霍弋，你看它多可爱，要不咱们也养一只吧？”
霍弋在付钱给卖家，听到这话，立刻挑眉看向她：“养？养哪里？放公寓还是塞别墅里。”
说完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凉凉的，“你是真想把家里弄成动物园啊，有狮子，有猫，还有鱼缸里那几条鱼，现在再加只羊？”
江甯被他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仔细一想。
凯撒在意大利的庄园，火箭在纽约公寓，还有那个巨大的水族箱。
噗。
她没忍住，抱着小羊羔直接笑出了声。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有点动物园的意思了，她越想越觉得好笑，肩膀都笑得一抖一抖的，怀里的小羊羔被她笑得不明所以，又“咩”了一声。
霍弋看着她笑得傻乎乎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老样子。
买好了小羊羔，他们去买了些新鲜牛奶和做奶酪的凝乳酶。
等采购完毕，把东西和小羊羔都搬上车，开车回到牧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推开木屋的门，他们带着一身寒气进去，随即被屋里的暖意包围。
安戈娜和老冯并没有在厨房忙活晚餐，而是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同一条厚毛毯，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本地新闻。
壁炉里的火燃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橘红色的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格外平和安详。
老冯手里还拿着他的烟斗，但没有点燃。
安戈娜手里则在织着那件给江甯的毛衣，针线熟练地穿梭着。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安戈娜脸上露出笑容：“回来啦，小羊羔呢？”
老冯也微微点了点头，视线扫过他们，又落回电视上，表情平静。
霍弋把装着材料和小羊羔的篮子放下。
江甯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温暖的灯光，壁炉里跳跃的火苗，饭菜的香气，还有沙发上安静相伴的两位老人，是一种平淡却无比踏实的温馨感。
安戈娜放下毛衣针，起身走向厨房：“饿了吧，晚饭都做好了，热着呢，先吃饭，明天我再教你怎么做奶酪。”
霍弋很自然地牵起江甯的手，带她走向餐桌。
江甯看着他的侧脸，在温暖的灯光下，那精致的轮廓也显得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