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五分钟。”霍弋抬手看表，“过时不候。”
阿诺德看着哈立德满头大汗地打电话，终于忍不住问：“新能源政策马上要出台，为什么还接石油生意？”
霍弋双眼微眯：“美军明年就撤，伊拉克政府能撑几天？等乱起来…”他手指点过落地窗外的玻璃大厦，“这些玻璃棺材里住的人，还得靠黑市油发电。”
最后十秒钟，哈立德喘着气点头。霍弋随后把没喝的香槟塞给他：“合作愉快。”
等他们离开，哈立德的女伴噘嘴：“您怎么答应这么亏的条件？”
“你懂什么？”哈立德盯着霍弋的背影，“他前年单是在叙利亚建的输油管道，现在每天躺着都净赚五百万美金。能和他搭上线，将来新能源、旧能源两手抓，赚的何止十倍。”
车辆在夜色中疾驰，霍弋仰在后座吞云吐雾，头发被车内氛围灯染成暖黄色。
阿诺德将卫星电话递来，他连眼皮都懒得抬：“谁？”
“基地组织那位找您。”
霍弋嗤笑一声接过电话，烟嗓懒洋洋的：“怎么？又要买火箭筒去炸清真寺？”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笑声：“霍弋先生最懂我们需求。”
“懂个屁。”霍弋睁开眼，把烟头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02年你们在巴厘岛搞爆炸，害老子被cIA盯了半年，现在还敢来要货？”
“您不就喜欢和疯子做生意吗？”
霍弋微眯眸子，忽然也笑了：“行啊，明天等我消息。”
阿诺德等电话挂了才开口：“这伙人比哈马斯还疯，他们上个月刚炸了伊拉克北部输油管，先生，为什么还要搭理他们？”
“有趣啊。”霍弋又点了根烟，火光映出他嘴角的弧度，“我就想看看这群疯子能把自己作死到什么程度。”
阿诺德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三年前在阿富汗，老板也是这么好奇塔利班的火箭筒改装技术，结果差点被流弹打穿肩膀。
车内沉默片刻，阿诺德又开口：“亚当斯申请调回以色列，说土耳其待腻了。”
“让他滚。”
霍弋摇下车窗，把烟头弹出窗外，火星在夜色里划出弧线，“土耳其守仓库，或者去阿富汗挖地雷，自己选。”
阿诺德默默为亚当斯点蜡。基地组织在中东发疯，扎卡维派在伊拉克搞自杀袭击，上星期刚炸了卡尔巴拉清真寺。这种时候往阿富汗派人的，也就自家老板干得出来。
二十分钟后，他们回到玫瑰庄园。霍弋刚进别墅玄关，就看见江甯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她穿着鹅黄色毛衣，黑发用红丝带扎成两个辫子，脸颊沾着面粉。
琪琪跟在后头囔囔：“这盘是我包的，有硬币的那只是我的！”
见着这一幕，他突然想起九岁那年，父亲带他在冰天雪地里蹲守棕熊。每到下午五点，父亲总会看着怀表说“该回家了”。
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赶在日落前回去，直到此刻看着江甯手忙脚乱摆盘子的模样，心脏猛地揪了一下。
“站着当门神啊？”琪琪的喊声把他拽回现实。
霍弋没说话，直接往主位一坐，看着盘子里奇形怪状的饺子皱眉：“这是手榴弹还是食物？”
“你尝尝嘛。”江甯把筷子塞给他，夹起饺子蘸醋，“这个叫元宝饺。”
木筷在霍弋修长的手指间转了个圈，啪嗒掉在桌上。江甯忍不住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原来你不会用筷子啊。”
霍弋眯眼，不讲理地抽走她的筷子：“现在你也不会了。”
“衰人。”江甯气得用粤语骂了句，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他。男人面不改色，长腿一伸就把她两只脚夹住了。
阿诺德原本想溜，却被琪琪拽住。他低着头，默默把自己那盘往旁边挪，先生这副幼稚模样实在有损形象。
琪琪吃得满嘴油光，竖起大拇指：“Verity，你这饺子比中餐馆的还好吃。”
霍弋叉起个饺子，看着对面笑眯眯的江甯，故意说：“太咸。”
“胡说！我根本没放多少盐。”
“那就是你味觉失灵。”
就餐途中，窗外海滨区传来烟花爆炸声，琪琪放下筷子跑出去，满天金雨哗啦啦落下来。
等江甯也跑出去看烟花，霍弋这才转向阿诺德，敲了敲桌面：“跟市政说，我要放一小时烟花。”
阿诺德点头去安排。
花园里，江甯和琪琪蹲在地上点烟花，她裹着毛绒绒的白外套，蹲下时像个滚动的雪团子，火星溅到手上就哎呀叫出声，搓着耳朵原地蹦跶。
霍弋靠在落地窗前，面容被烟花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手机贴在耳边，第无数声嘟音后终于传来父亲的声音：“臭小子，大半夜吵什么？”
“新西兰现在下午三点。”霍弋用肩膀夹着手机，摸出烟盒，眼睛盯着花园里乱窜的两个身影。
电话那头传来隐约地摔门声：“你妈妈还在为奶酪的事生气，两天没跟我说话了。”
“您把实验室菌种当酸奶菌用了？”霍弋低笑出声，打火机咔嗒点燃香烟。
“闭嘴。”老头子恼羞成怒，“换你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霍弋吐了口烟圈：“买条钻石项链，她保证消气。”
“你以为谁都像你？拿钱砸人？”
“总比你拿嘴气人强。”
刚说完，那边传来不大的开门声，之后电话被抢走，母亲抱怨的声音传来：“霍弋，你爸这个老混蛋把我新做的奶酪摔碎了！”
“妈，我这边放烟花呢。”
“烟花？”母亲声音瞬间正常，“和上次监控里那个中国姑娘一起？带来新西兰给我们看看。”
霍弋眼神骤冷：“爸又派人查我？”
“当父母的关心儿子犯法啦？”她开始抽鼻子，哭腔说来就来，“上次见你还是三年前，打个电话还要凶我。”
“……”霍弋调整了下呼吸，声音软下来，“没凶您，夏天会去看你们。”
“记得带那姑娘来啊。”
他弹烟灰的的手一顿：“不带。”
江甯恰巧抬头，隔着三层玻璃看见男人的侧脸。他唇角微扬，冷峻轮廓被手机屏幕光照得格外柔和，像是换了个人。
“Verity，你看什么呢？”琪琪走过来。
“没什么。”她慌忙低头，火星溅到手背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