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密和谢斌找上门来，都被他关在了门外。
他不想让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尤其是谢斌，那个执拗的家伙，若是让他知道原因，说不定会气到直接冲去人家公司质问对方。
那个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家伙，实在是太笨了。
想起朋友间的那些事情，常乐又开始发呆了。
他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和他如今这个世界何其相似，可是他回来了，他呢？
骗子。
本来以为过去这么多个月早就已经流干的眼泪再次滴落，顺着他刚刚结痂的伤口流向脖颈。
常乐用衣服擦干不断滑落的眼泪，深呼一口气，平复他不受控的情绪。
今天是医院关于他恢复状态的回访还有各种程序上的拜访活动，包括警署和方舟科技的人，主要目的还是关于龙越的事情。
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常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准备好，可是他的生活已经停滞了好几个月，他希望自己能走过这个坎，哪怕未来没有那个人的存在也无妨，他还有家人和朋友，他会好起来的。
常乐去洗了把脸，门外传来了吴姨的呼唤声。
“乐乐，有你的客人来了。”
“我这就下来。”
常乐擦干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楼的时候，客厅已经有很多人坐在沙发上等待他的到来，听见脚步声都回头向他打招呼。
常乐落座于另一边的单人沙发，挂上了他带着疲惫的笑容。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会努力维持好情绪的。”
常乐的主治医生先一步开口。
“先让我为你诊断一下身体状况再开始问询吧。”
常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和医生移步另一间空房间。
医生和随行护士拿出诊断用的仪器，为常乐做了个简单的身体扫描。
“数值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身体各处的肌肉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状态，但是日常生活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坚持锻炼即可。至于其他的部分……”
医生特意停顿观察常乐的神态，看到对方还是保持着刚刚露脸时的模样，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是很建议你去看一看心理医生的，你的母亲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向我咨询过你的问题，我虽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是基本的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如今的情况，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你的心生病了，上次突然的情绪崩溃和应激反应就是明显的表象。”
常乐原本还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挺直的脊背微不可察弯了下去。
医生还在向常乐说着心病不及时医治的危害，就听见常乐开口问了一句。
“可是我的药已经消失了，没有药可以治我的病了。医生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抬起头的时候，医生看着常乐的脸哑口无言。
努力安慰自己要保持好稳定的情绪，可是听到常逍的担心，听见医生的建议，听到那句心病用心药医，眼泪还是没有忍住夺眶而出。
医生也被问得说不出话，听说过有关常乐的事情，加上上次突然的病发，大家都在猜测，那个龙越和常乐之间的关系。
医生因为是负责这次事情的主治医生之一，所以对这件事情的大概起因经过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个让所有被困测试者醒过来的龙越，似乎是用自己换来了其他人的生还。
方舟科技的技术员说，那具为龙越制作的仿生人身体没有苏醒的痕迹，因为不是肉身的原因，所以不会随着意识的消散而日渐衰退，他们都以为对方是用从核心代码中诞生出的意识与病毒进行了同归于尽。
但奇怪的地方却是，技术员用检测仪探测对方的身体却是有生命反应的，结合这一点龙越更像是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所以如今对方的身体还存放在方舟科技没有被销毁的。
也不知道他们最后会如何处置那具身体，一直放在方舟科技也没有任何用处，若是常乐知道这件事情，应该会不计代价将身体拿下私藏。
医生没忍住暗自摇了摇头，别人的事情，自己作为一个医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足够了。
他见多了可怜人，至少眼前之人还有至亲陪伴，希望他能够挺过来吧。
“是我多言了，你自己考虑吧。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检查到这里就结束了，身体只要你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恢复健康，这也会是最后一次复诊，希望未来能在医院以外的地方见到你，祝你健康，我这边就先告辞了。”
常乐对着医生点头道别。
“辛苦您，这段时间麻烦您的照顾，衷心祝愿您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常乐对着医生和护士们鞠躬表示感谢，送他们离开了别墅。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常乐对于情绪的失控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擦干滑落的眼泪，让自己恢复到待客状态，坐回了刚刚的位置，向等待已久的客人们致歉。
“没事没事，是我们打扰常先生您休息，很感谢您抽空接受我们的问询，您的身体还好吗？可以接受关于那个的提问吗？”
“您问吧，我会努力保持正常的。”
开口的警员和自己的伙伴对视了一眼，然后他舔了下嘴唇，问出了和之前在医院同样的话。
“可以向我们描述关于您所知道的龙越这个人的事情吗？挑您能够接受的部分说就可以了。”
龙越两个字还是像魔咒一样，念出来的一瞬间，常乐的鼻子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泛酸，刚刚才流过的眼泪再次在眼眶中积蓄。
和他对视的警员本来就紧张的情绪被他的眼泪弄得更加紧绷，随时准备把刚刚才离开的医生团队拉回来急救。
还好没有发生警员想象中的事情，常乐拿过纸巾，自顾自地开始擦眼泪，嘴里开始向众人讲述起他记忆中的龙越。
伙伴拿手肘一捅呆愣在原地的警员，反应过来赶紧开启了语音记录。
——
常乐拿着纸巾不断地擦拭着眼睛，讲完所有的时候，眼眶周围的皮肤都已然变得通红。
中间几度，常乐回忆起曾经那些伤痛差点情绪崩溃，最终还是硬挺了过来，他不想再为别人的工作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了，他也不想再被别人问起有关于他的事情，他希望就这样结束吧。
等到这一次问询结束，这件事情就会就此有个了结，慢慢的就不会有人再向他提起这个名字。
他会将这个名字深压在心底，永远地埋葬，他不想再让别人为自己担惊受怕了。
一切都在常乐讲述完毕后结束，关于龙越的事情在这里会有一个了结，警员们都很感谢常乐这次的配合，让这次持续半年之久的事情终于在此刻有了完结。
离开的时候警员握着常乐的手不断表示感谢，常乐只是给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看着警员的离开，常乐看向在一旁听完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的技术员，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在等待自己的发现。
“您是有话要说是吗？”
果不其然，常乐一问出口，对方立马就接上了常乐的问题。
“或许您知道对方是用仿生人躯体作为中转，以玩家的身份重新进入了游戏才将您和其他人救了出来。”
常乐点头，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对方。
技术员像是难以启齿，但是公司的压力还是让他问出了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