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残垣间穿梭半日,林婉儿的呼吸逐渐平稳些了。
秦千风抱着她的手臂却不敢松半分——方才命缚阵反弹时,她命引之力透支太狠,此刻连指尖都是凉的。
洛青岚走在前面,命镜悬在身侧,镜面泛着淡红,像块浸了血的玉。
\"过了枯命岭,就是命渊了。\"秦千风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
林婉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听见\"命渊\"二字,指尖轻轻勾住他腰间的玉佩——那是高尔村老匠人造的,刻着并蒂莲。
他喉结动了动,又补了句:\"九娘说那里有答案,我们一定能......\"
\"阿风。\"林婉儿突然抬眼,目光穿过他肩头。
秦千风顺着望过去,枯命岭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远处阴云压得极低,像是要把天地都浸进墨里。
而在那阴云下,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横在眼前,深渊边缘的石台上,立着个佝偻的老修士。
他穿着缀满血痂的灰袍,手中血骨杖敲击地面,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
听见动静,老修士突然仰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瞪大,裂开的嘴唇扯出个狰狞的笑:\"来了?
想进命渊?
先用命来祭!\"
血骨杖凌空一震,漫天血雨应声而落。
那血珠不是红的,是泛着黑的紫,落在石台上滋滋作响,瞬间腐蚀出焦黑的坑洞。
洛青岚的命镜\"嗡\"地弹起,镜面浮起金色符文,替三人挡住迎面而来的血雨。
林婉儿从秦千风怀里挣出,扶着他手臂站定,指尖泛起淡青色光纹——那是命引者的护罩在成型。
\"老东西什么来路?\"洛青岚的声音冷得像冰碴。
她命镜一转,映出老修士额间若隐若现的血色印记,\"血命禁术......是命渊守门人?\"
\"守门人?\"秦千风护着林婉儿往后退半步。
他能感觉到怀中玉简在发烫,韩九娘残留的灵识正急促震动,像是在警告什么。
老修士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血骨杖往石台上一戳:\"祭血!
祭命!
祭尽前尘往事——想过这关,留一缕本源之血!\"他浑浊的眼珠扫过三人,最后停在秦千风脸上,\"就你,小娃娃,来!\"
林婉儿的指尖骤然收紧,掐得秦千风手腕生疼:\"阿风,本源之血伤根基......你体内还有命疗血脉和异种之力在较劲,不可......\"
\"婉儿。\"秦千风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扣的指缝传过来,\"九娘的遗言在玉简里,洛姑娘说命运猎杀者追得紧......\"他顿了顿,从储物袋里摸出短刃,\"我们等不起。\"
短刃划过掌心的瞬间,林婉儿倒抽一口冷气。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石台上绽开一朵红梅。
可那血珠没有像老修士说的那样融入石台,反而\"滋\"地一声,在石面上烧出个拇指大的洞。
老修士的笑僵在脸上。
他踉跄着扑过来,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秦千风的眉心:\"这血......这气息......是初代命疗王族!
你怎会......\"
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一道血光从石台裂缝中冲出,直取三人咽喉。
那血光里裹着无数张扭曲的脸,有男有女,都张着嘴无声尖叫,竟是无数被封禁的怨魂。
\"退!\"洛青岚的命镜爆发出刺目金光,镜面映出血光里的血色符文,\"是血命诅咒!
专门阻绝外来者的!\"她指尖快速结印,命镜上的符文化作锁链,缠向血光。
林婉儿的命引之力在指尖凝聚成淡青色光网,试图稳住翻涌的血浪。
可那血光太过凶戾,光网刚触到血浪便开始崩解。
她额角渗出冷汗,咬着唇不肯出声——秦千风知道,她是怕分了他的心。
\"命尽第七式,命回。\"秦千风的声音低沉下来。
他能感觉到体内金红两色的光刃在共鸣,那是命疗血脉和命引之力在呼应。
识海深处有个声音在喊:逆!
逆!
逆!
他抬起染血的手,对着血光虚空一抓。
血浪突然顿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咽喉。
下一刻,血光方向骤转,竟朝着老修士扑去!
\"不——!\"老修士的血骨杖\"啪\"地断裂。
他踉跄着后退,血光裹着怨魂瞬间没入他体内。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脸上却露出解脱般的笑:\"好......好个命回......我守了三百年,终于等到能破这诅咒的人......\"
血雾从他七窍涌出,老修士的身形逐渐透明。
他望着秦千风,浑浊的眼睛里有泪混着血珠落下:\"命渊深处......藏着命运真正的源头......也是你们的终点......\"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化作一团血雾,消散在风里。
深渊边缘的石台上,突然浮现出一道漆黑的门。
门上浮雕着无数纠缠的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坠着颗血色眼珠,正随着风\"咕噜噜\"转动。
\"进去?\"洛青岚的命镜突然暗了下去。
她望着那扇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镜沿——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进去。\"秦千风握紧林婉儿的手。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却还是用力回握。
玉简在怀中烫得几乎要烧穿衣物,韩九娘的灵识震动得更急了,像是在催促。
就在三人抬脚的瞬间,一道青影破风而来。
白砚的玄铁剑\"嗡\"地插入地面,溅起的碎石打在秦千风脚边。
他的呼吸有些乱,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焦急:\"停!
柳寒音的意识......寄生在命疗玉简里,正在苏醒!\"
秦千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摸向怀中的玉简——果然,原本温和的灵识波动里,此刻多了道阴狠的气息,像条毒蛇正缓缓吐信。
\"怎么会......\"林婉儿的脸瞬间惨白。
她刚要去碰玉简,却被秦千风按住手腕。
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命渊那扇漆黑的门,又落在白砚脸上:\"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天机阁的追踪术。\"白砚的视线在洛青岚脸上顿了顿,又迅速移开,\"柳寒音在废墟里留了分魂,我跟着气息追来......\"他顿了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玉简里的东西......\"
\"先进命渊。\"洛青岚突然开口。
她的命镜重新泛起红光,镜面映出三人身后翻涌的阴云——命运猎杀者的气息,比之前更浓了,\"柳寒音的事,进去再说。\"
秦千风望着那扇门。
门内的黑暗像头蛰伏的野兽,正张开嘴等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拉着林婉儿的手往前迈去。
第一步落下时,脚底传来奇异的触感,像是踩在某种粘稠的、流动的东西上,不知是血,还是命运的长河。
门内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