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祭坛的石砖还残留着镜界崩塌时的余震，秦千风的掌心被林婉儿攥得发疼，那温度却像一根定魂针，让他紊乱的心跳逐渐有了节奏。
命运本源光雾在祭坛中央翻涌，金纹如活物般游弋，而那个与他面容分毫不差的男子正站在光雾边缘，玄色斗篷上的金纹比他额间的破局命纹多出三道分叉，每一道都泛着近乎灼眼的金光。
\"欢迎回来，棋手。\"男子的声音裹着某种奇异的共鸣，像是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
秦千风注意到他说话时，光雾里的金纹会随着唇形扭曲，仿佛那些纹路才是真正的发声体。
林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背，他侧头看她，少女的眼尾泛红，睫毛急促颤动——方才镜界里那些重叠的记忆碎片，显然还在她脑海里翻涌。
\"你们以为是在对抗命运？\"男子抬起手，指尖划过光雾，金纹立即顺着他的动作拉出一道弧，\"其实从你们觉醒命纹的第一刻起，就在沿着命运划好的轨迹前行。\"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回秦千风脸上，\"包括你破解的每一个局，救下的每一条命，都是命运需要你们完成的'步骤'。\"
秦千风的喉结动了动。
玄尘子临终前那句\"当你在命运镜中看见自己，别问他是谁\"突然炸响在耳边。
他望着对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眉峰，忽然想起形意门藏经阁里的记载：\"命运意志最擅长的，是用你最熟悉的模样，瓦解你最坚定的信念。\"
\"你是拟态。\"他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更稳，\"命运意志为了让我们自我怀疑，用我的命纹做模板捏出来的幻象。\"话出口的瞬间，他注意到男子瞳孔微微收缩——和他紧张时的习惯一模一样。
林婉儿忽然松开手。
秦千风正要去拉，却见她指尖抵住眉心，命种纹路如红珊瑚般从额间蔓延至颈侧。
这是她命种觉醒后才有的能力：通过命纹共鸣，分辨目标是否具备独立灵魂。\"千风说的对吗？\"她轻声问，发梢被光雾掀起的气流吹得乱飞。
男子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他看着林婉儿额间跳动的命种，忽然笑了：\"试试看。\"
共鸣波扫过的刹那，林婉儿的呼吸陡然一滞。
秦千风看见她眼底闪过震惊——作为最了解她的人，他知道那是\"检测到异常\"的信号。\"高阶模拟体。\"她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命纹结构和你有97%重合，但......\"她的指尖开始发光，\"没有灵魂震颤频率！\"
话音未落，男子的身影突然碎成千万片。
每一片金芒落地，都凝结成一个秦千风。
他们穿着不同阶段的衣袍：有高尔村时的粗布短打，有形意门试炼时的青衫，甚至有镜界里那身沾着血的玄色劲装。
最前排的\"秦千风\"突然抬手，指尖凝聚的破局命纹直取林婉儿咽喉。
\"小心！\"白璃的声音带着破空声。
她的玉箫已化作七柄小剑，在林婉儿身周布下梅花剑阵。
剑尖嗡鸣着刺穿来袭的幻影，却见那幻影在消散前又分裂出三个。
古灵不知何时退到祭坛边缘，掌心按在一块泛着血锈的残碑上——那是命域遗族的血契碑，她抬头时，眼底浮起暗红色的图腾：\"我锁定主魂波动了！\"
墨云的刀光比她的声音更快。
她足尖点地跃上祭台，刀身掠过的地方，幻影的命纹流动明显迟滞——这是命域秘术\"乱纹\"，专门干扰非自然生成的命纹结构。
但幻影的数量还在疯涨，白璃的剑阵开始出现缺口，古灵的血契碑渗出血丝，显然承受着极大压力。
秦千风退到祭坛角落。
他没有加入战局，而是盯着所有幻影的动作——他们出拳的角度、收招的节奏、甚至眨眼的频率，都与他记忆里的自己分毫不差。
但当他故意抬起左手时，最近的幻影却同时抬起了右手；他突然弯腰，三个幻影里只有两个跟上动作。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
命运棋手的拟态基于他的\"历史行为\"，却无法预测\"即时选择\"。
就像下棋时，对方能算出他走过的每一步，却算不出他接下来要落在哪颗子上。
\"婉儿，往右闪三步！\"他突然大喊。
林婉儿没有犹豫，立即侧身避开——原本要击中她的幻影果然跟着她的旧有习惯，往左边虚劈了一刀。\"白璃，撤左三剑！\"白璃挑眉，却依言收剑，下一秒，三团幻影正撞在她原本布下的剑刃残影上，当场溃散。
所有幻影的动作开始混乱。
有的举着拳头僵在半空，有的试图拔刀却摸了个空，甚至有两个幻影因为同时要做相反动作，直接撞成了光尘。
命运棋手的本体从光雾里显形，他的斗篷金纹正在断裂，面容也开始扭曲：\"你......你违反了命运的因果律！\"
\"因果律？\"秦千风一步步逼近，额间破局命纹亮起刺目的金光，\"是你搞错了。\"他抬手按在对方心口，掌心的命纹与对方额间的纹路激烈碰撞，\"真正的棋手，从来不会只走一条路。\"
轰鸣声响彻祭坛。
命运棋手的身体如碎瓷般裂开，每一片碎片都在喊着不同的\"秦千风\"。
他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混着光雾的轰鸣：\"你们赢了这一局......但命运之战，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剧烈震颤。
秦千风本能地揽住林婉儿，却见众人脚下的石砖正在透明化。
白璃的剑\"当啷\"落地，古灵的血契碑发出哀鸣，墨云的刀上泛起霜花——他们眼前，一道泛着银白微光的门正在缓缓开启。
门后没有光，没有影，甚至没有空气流动的声音，只有一片混沌的、让所有感官都失效的虚无。
林婉儿攥住他的衣袖：\"千风，那是......\"
\"不知道。\"秦千风望着那扇门，破局命纹在掌心发烫。
他想起第一次穿越时的黑暗，想起形意门山门前的晨雾，想起每一次以为走到终点时，命运总会再推他一把。
但这一次，他的嘴角扬起了笑。
因为这一次，推开门的手，会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