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在凌晨三点晃进秦皇岛站时，林阳的右胳膊已经麻得失去知觉。苏芮的脑袋歪在他肩膀上，呼吸均匀，鸭舌帽滑到眉心，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想抬手帮她扶正帽子，却听见陈默在对面座位压低声音：\"稳哥，去厕所过道抽根烟？我跟张野都快憋死了。\"
张野挤眉弄眼地指着林阳被压麻的胳膊，又指了指自己的膀胱，做了个痛苦的表情。林阳瞪了他一眼，用没麻的左手比了个\"滚\"的手势。苏芮动了动，嘴里嘟囔着\"别吵，蛤蜊还没烤完\"，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
\"啧啧，\"张野凑到林阳耳边，热气喷得他脖子发痒，\"小师傅，再不动弹，你这胳膊怕不是要跟你那坐浴盆似的，彻底退休了。一会儿下火车，你可得好好发挥，别让苏芮觉得咱滨海男人不行...下面膀胱憋坏了，影响这几天发挥。\"
\"滚蛋！\"林阳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趁苏芮翻身的间隙，偷偷活动了下麻木的手指。火车哐当一声停下，车厢里瞬间喧闹起来，苏芮揉着眼睛坐直身子，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到了？\"
林阳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心里软了软，伸手帮她把鸭舌帽戴正：\"嗯，到秦皇岛了。\"他没说胳膊麻得快断了，只是接过她的背包，跟着人流往外挤。
出站时天还没亮，海风带着潮气扑面而来。张野举着手机大喊：\"钟点房订好了！就在火车站旁边，八个人，四间标间！\"陈默的女友李薇裹紧外套：\"海风好凉，先去休息吧。\"
走到旅馆前台，赵磊突然拽住林阳，从背包侧兜掏出两包东西塞过来，挤眉弄眼道：\"小师傅，确定不要？我特意多备的，秦皇岛海风大，别冻着...\"
林阳看清包装上的字样，脸\"唰\"地红了，一把拍开赵磊的手：\"拿走！\"他声音有点大，引得苏芮回头：\"你们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林阳慌忙把赵磊的手推开，\"赵磊逗我呢，说...说怕我穿紫色t恤冻着。\"
苏芮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看着旅馆斑驳的墙壁，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林阳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绿皮车硬座晃了一夜，现在又要住火车站旁的钟点房，跟她想象中的五一旅行大概差了十个北戴河沙滩。
分房时，赵磊把房卡递给林阳：\"302，你跟苏芮。\"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真不要？我放你包里了啊。\"
\"赵磊！\"林阳瞪着他，\"再胡说八道我把你那两包东西扔海里喂鱼！\"
苏芮接过房卡，率先走进302房间。屋里两张单人床，床单上印着褪色的海浪图案，窗户对着火车站广场。她把背包放在床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晨光洒在她脸上，看不出情绪：\"还行，有窗户。\"
林阳把行李放下，见她没抱怨，心里松了口气：\"累了吧？先躺会儿，我去楼下买早饭。\"
\"不用，\"苏芮突然转过身，看着他僵硬的右胳膊，\"你胳膊是不是麻了？昨晚我靠了你一路。\"
林阳下意识地想藏起胳膊，却被苏芮按住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海风的潮气：\"都红了，快坐下，我给你揉揉。\"
\"不用不用！\"林阳挣开她的手，反倒把自己弄得更尴尬，\"我皮糙肉厚，没事...\"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被推开，张野探着脑袋喊：\"稳哥！苏芮！出来吃早饭...哎哟喂，你们俩这是干啥呢？\"
赵磊和陈默跟在后面挤进来，陈默手里拿着个金属盒子：\"我算过了，这旅馆的床垫硬度适合短暂休息，但超过三小时会影响腰椎，尤其是稳哥你...咳咳。\"
张野径直走到林阳床边，拿起赵磊偷偷塞的那两包东西，故意举高：\"哟！这是啥？赵磊你真给稳哥备了'龙纹护菊'套装啊？\"
\"张野！\"林阳想抢，却被苏芮先一步拿走。她看着包装，突然笑了，把东西扔回给赵磊：\"赵磊你可真行，还怕林阳痔疮复发，准备这么贴心？\"
赵磊挠挠头，没想到苏芮这么直接，反而不好意思了：\"我...我这不是怕万一嘛...\"
\"行了，\"苏芮摆摆手，语气轻松，\"都出去吧，让林阳歇会儿，他胳膊快废了。\"
等人都走了，林阳才敢抬头看苏芮。她坐在对面床上，晃着腿：\"他们平时都这么闹？\"
\"嗯，\"林阳揉着胳膊，\"习惯就好。\"
\"其实...\"苏芮突然低头，抠着床单上的线头，\"昨晚在火车上，我听见张野跟你说什么'膀胱憋坏'...还有刚才赵磊那东西...我知道他们想啥。\"
林阳心里一紧，正要解释，却听见苏芮接着说：\"不过你没要，还把胳膊枕麻了都没叫醒我，\"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比我以前认识的男生靠谱多了。\"
林阳愣住了，看着苏芮嘴角的笑意，突然觉得火车站旁的钟点房也没那么糟糕。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海腥味，却不呛人。他摸了摸裤兜里的龙纹顶针，顶针上的龙纹硌着掌心，像爷爷在给他鼓劲。
\"饿了，\"苏芮站起身，\"走，去吃早饭，我要吃海边的豆腐脑，加辣！\"
\"不行！\"林阳脱口而出，\"你忘了我...我不能吃辣。\"
苏芮挑眉：\"谁说给你吃了？我自己吃，看着你吃馒头，谁让你昨晚吃辣蛤蜊时那么勇。\"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他，\"快点，张野说要在早饭时宣布'龙纹顶针杯'烧烤大赛规则。\"
林阳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趟旅行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趣。他跟在苏芮身后走出房间，听见张野在走廊里咋呼：\"稳哥！苏芮！赵磊说早饭有海蛎子煎蛋，吃了补身体！\"
苏芮回头冲林阳眨眨眼，林阳无奈地笑了。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秦皇岛的街道上，把他们八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龙纹顶针在裤兜里微微发烫，仿佛也在期待着接下来的旅程——有海边的豆腐脑，有张野的咋呼，有赵磊的调侃，还有苏芮带着辣味的笑，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都收进鳞片，让每一片都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