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篮球赛刚结束,陈默叼着冰棍路过奶茶店时,正看见大二学长把吉他架在腿上弹《情非得已》。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学长甩动的手腕上,琴弦震得奶盖泛起涟漪,他突然觉得校服口袋里的松鼠创可贴都跟着发烫——上周给林阳缝校服时扎破的手指还没好,此刻却痒得像有杨絮在爬。
\"走走走!买琴去!\"他把冰棍棍往垃圾桶一扔,拽着刚喝完酸角汁的张野就往琴行跑。赵磊追上来时,铁皮盒在裤兜里哐当作响:\"我攒了三个月饭票钱才够买弦距尺......\"林阳扯了扯他磨破袖口的校服,却被陈默反扣住手腕:\"稳哥手指细,适合按和弦!你当我师傅,学费每天三颗松鼠坚果!\"
琴行老板盯着柜台前堆成小山的电玩币,烟盒在掌心转了八圈才叹气。张野把三枚酸角汁瓶盖混进硬币堆,赵磊赶紧翻开铁皮盒:\"每张贴着吉他松鼠的饭票抵五毛!\"陈默趁乱把松鼠贴纸按在琴头,贴纸边角恰好挡住\"红棉\"logo最后一笔,就像他想象中自己甩头弹琴时,刘海遮住半只眼睛的拽样。
\"先说好,\"林阳蹲在地上调弦,指尖蹭过三品F和弦的划痕,\"装逼可以,但指尖磨出血不许哭。\"陈默抢过吉他就扫弦,杀猪般的噪音惊飞了展示柜里的塑料麻雀,却瞥见镜中自己抱着琴的倒影——虽然校服皱巴巴,指尖还贴着松鼠创可贴,但后背挺得笔直,像极了刚才奶茶店那个发光的学长。
五月的杨絮还在琴行玻璃缝里打旋时,陈默的指尖已在琴箱上磨出浅浅的红印。他蹲在宿舍书桌下调弦,校服纽扣上的松鼠贴纸胶被汗渍浸得发亮——三天前在琴行,他把最后一张松鼠贴纸按在琴头时,张野正用电玩币敲着收银台喊\"拜师礼得打五折\",赵磊铁皮盒里的饭票簌簌响,每张角落都画着踩音符的松鼠。
\"笨死了!F和弦要像捏碎松鼠坚果那样用力!\"林阳把变调夹夹在五品,指腹蹭过陈默指尖的汗渍。台灯暖光里,他左手食指的茧子在三品位置硌出白印,那是这星期第七次教陈默按弦。琴箱里掉出的银杏叶被手汗晕开字迹,背面\"学吉他第一天\"的铅笔痕正挨着张野塞进去的酸角汁瓶盖。
赵磊端来泡着柳芽的搪瓷缸,缸沿卡着片电玩城换的松鼠拨片。\"刚才扫弦把暖壶胆都震响了,\"他戳了戳陈默发抖的手腕,\"昨晚我用扳手把弦距又调低了半毫米,你看三品这位置——\"琴枕上果然贴着枚迷你松鼠贴纸,边角被按弦时的指腹磨得发毛。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飞了窗台上的塑料麻雀。王萌举着笔记本探进头,马尾辫扫过林阳搭在椅背上的吉他包:\"稳哥又在教琴?李雪让我捎包炒货当学费。\"炒货袋落在琴箱上的瞬间,陈默指尖一滑,琴头撞在暖气片上,松鼠贴纸震掉半张,露出底下\"红棉\"logo缺角的笔画——那是他买琴时紧张捏皱的贴纸边角。
张野从上铺倒挂下来,校服袖口的松鼠创可贴还沾着电玩城的荧光粉。\"小师傅该验收成果了!\"他把麦克风塞进林阳手里,又往陈默拨片盒里倒了把松鼠坚果,\"来首《小星星》,让我们听听稳哥调教的成果!\"
宿舍灯管的电流声里,林阳的指尖在琴弦上跳成模糊的影。陈默的节奏总慢半拍,扫弦时琴弦震得铁皮盒里的饭票哗啦响,但他看见赵磊跟着节奏晃悠的搪瓷缸,张野用荧光棒画的音符,还有林阳指茧蹭过自己指腹时的粗糙触感——那些触感混着柳芽茶的清苦和炒货的咸香,在吉他弦上凝成实实在在的暖意。
当晚查寝的宿管大爷踢到琴箱时,松鼠贴纸簌簌落了几片。\"小师傅,\"他晃着钥匙串,烟嗓里裹着笑,\"下次教点不吵人的曲子,别总把我窗台的杨絮都震飞了。\"林阳低头调弦的动作顿了顿,看见陈默吉他包夹层里露出的纸条——\"等学会《童话》就给苏禾发消息\"的铅笔字被橡皮擦得发白,旁边还压着片新贴的松鼠创可贴,胶面粘着半根他昨晚修剪下来的指茧碎屑。
窗外的杨絮终于落尽时,陈默的指尖也磨出了薄茧。某个晚自习后的走廊里,他撞见林阳靠在暖气片上揉手指,月光把指茧的阴影投在墙上,像极了琴箱上那只被捏皱的松鼠。\"稳哥,\"他摸出兜里的创可贴,\"你这茧子比松鼠坚果壳还硬。\"林阳却忽然笑起来,指腹蹭过他吉他头的贴纸缺角:\"等你能流畅弹完《童年》,我就把苏禾教我折纸时用的茉莉香创可贴送你。\"
暮色漫进409宿舍时,赵磊正在给铁皮盒贴新的松鼠贴纸,张野把酸角汁瓶盖串成风铃挂在琴头。陈默抱着吉他蹲在光影里,看见林阳调弦的指尖在琴弦上拉出银亮的弧线,那些弧线像极了他们用指茧和耐心编织的网,网住了杨絮、饭票、电玩币,还有\"小师傅\"这个带着烟火气的外号,在岁月里轻轻震颤,比任何情歌都更长久地,刻进了红棉吉他的木纹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