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跪在祭坛中央，紫黑色的液体在他体内沸腾，每一滴都裹挟着铜钱大小的符文，在皮肤下疯狂游走。他的脊椎操纵杆微微震颤，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仿佛一架即将坠毁的飞机在失控前最后的挣扎。
赵上校站在他身后，军刀插在地面，刀身已被染成半透明的水晶质地，内部封印的饕餮与天使虚影仍在无声撕扯。他盯着林墨后背上的三十七个铜钱疤痕，眼神阴冷如铁。
“玄甲营的债，该还了。”
话音未落，地面上的《痛苦转化守则》第四十条突然崩裂，每一个字都化作青铜钱币，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赵上校弯腰拾起一枚，指腹摩挲过钱面刻着的“玄甲通宝”，背面则是编号37的飞行徽章——那是1945年驼峰航线上失踪的第三十七架运输机。
钱币堆自动垒成一座微型烽火台，孔方处喷出青烟，带着航空燃油燃烧后的焦糊味。林墨的脊椎操纵杆猛地回弹，发出“咔嗒”一声脆响，三十七根青铜柱应声倒塌。
柱体碎裂，露出中空的夹层，每一层里都蜷缩着一具干尸——全是穿着1945年飞行服的玄甲营成员。他们的皮肉早已风化，只剩下焦黑的骨骼，但飞行徽章依旧锃亮，仿佛时间从未在他们身上流逝。
最前排的那具干尸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点幽蓝鬼火。它缓缓抬起指骨，夹着一张泛黄的借条，纸上“阴兵借调”四个朱砂字仍在渗血，一滴一滴砸在地面，化作燃烧的灰烬。
纸人掌柜残留的罗盘指针疯狂自转，转速达到极限时“铮”地断成两截。断口处涌出粘稠的黑油，在空中扭曲成驼峰航线的立体地图。那些干尸齐刷刷转向地图，鬼火般的眼窝里映出被铁链锁住的天使虚影，每一个天使的翅膀上都刻着不同的坠机坐标。
赵上校猛地扯开军装内衬，露出缝在里层的暗袋。他掏出一本牛皮封面的旧本子，纸张早已泛黄，边角卷曲，像是被血水浸泡过无数次。本子自动翻到末页，上面用暗红色的血画着一座复杂的召唤阵。
他将收集的青铜钱币按进阵图，钱币立刻融化，变成液态铜填满阵纹。本子上的血阵缓缓浮起，在半空中扩大，最终罩住所有干尸的头顶。
林墨体内的紫黑液体骤然沸腾，顺着毛孔回流，每一滴都裹挟着微型铜钱，在皮肤下形成连锁的符文。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插入血阵，一滴带着航空燃油味的血珠坠落，正好砸在干尸们的借条上。
“轰——”
借条瞬间燃烧，灰烬在半空中重组，化作三十七份阴兵契约，每一份都缠绕着断裂的铁链。
圣痕核心上的肉团剧烈抽搐，针孔大的伤口里喷出金色血雾，在空中凝结成低阶天使的轮廓。它们背后拖着断裂的锁链，翅膀残缺不全，羽毛间渗出硫磺味的液体。
干尸们同时张嘴，喉管深处吹出阴风，裹挟着燃烧的契约灰烬，精准粘附在天使锁链的断口上。
纸人掌柜的灰烬再次聚拢，形成一座残缺的往生会祭坛模型。祭坛中央的凹槽里，赵上校的军刀自动飞入，刀身上的驼峰航线纹路骤然发光，光线投射到地面，形成更大的炼金阵。
林墨被迫跪在阵眼位置，脊椎操纵杆猛地后拉到底，发出飞机俯冲时的尖啸。
三十七具干尸齐刷刷抬手，焦黑的指骨刺入各自眼窝里的天使虚影。被刺中的天使开始膨胀，羽毛脱落处露出内部转动的齿轮，契约灰烬顺着锁链蔓延，在它们胸口烙下“玄甲”字样的烙印。
烙印成型的瞬间，所有天使同时转向林墨，展开的翅膀上浮现出不同坠机地点的经纬度。
赵上校从怀中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盘上只有“37”这个数字。他按下表冠，表盖内侧的镜子射出一道青光，在天使群上方形成倒扣的炼金阵。
阵图旋转，甩出青铜钱币，每一枚都精准嵌入天使额头的烙印。
林墨的脊椎操纵杆猛地前推，干尸们立刻扯动无形的锁链。
“咔——咔——咔——”
锁链绞紧，天使们的躯体像过载的锅炉般发红变形，齿轮从关节处崩飞，在空气中划出三十七道冒着青烟的抛物线。
林墨的瞳孔再次分裂成三重，每一层虹膜都映出不同的爆炸场景——燃烧的运输机、坠毁的战斗机、被风暴撕碎的轰炸机……他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挤出玄甲营密语，每一个音节都让天使体内的压力飙升。
“轰——！！！”
所有天使同时自爆，金色血液飞溅，在半空中组成完整的驼峰航线图，而崩碎的齿轮则拼成四个大字——
“阴兵归位。”
爆炸的余波让整个血色伊甸剧烈摇晃，但那些青铜钱币却纹丝不动，每一枚都开始吸收天使残骸，在表面形成带翅膀的凸纹。
赵上校的军刀从祭坛模型飞出，刀身沾满凝固的金色血液。
林墨的脊椎操纵杆终于复位，后背的皮肤开始愈合，只留下三十七个铜钱大小的圆形疤痕。
他缓缓抬头，眼底的三色光晕仍未消散。
“协议……完成了？”
赵上校将军刀收回鞘中，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不，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