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右臂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啃噬。他低头看去，灰绿色的尸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如同被火烤的蜡，缓慢融化又重组。那些腐斑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每一滴血珠都在半空中凝结成羽毛的形状，悬浮片刻后又化作腥臭的脓液滴落。
刑场的地面开始微微震颤，砖缝间钻出几株枯黄的野草。这些草叶上挂着暗红色的露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露珠滚落时，在地面蚀出细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探出灰白色的骨刺。这些骨刺顶端开出血色的小花，花瓣中央嵌着芝麻大小的眼球，瞳孔收缩，死死盯着林墨。
\"墨哥，你的手...\"阿吉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齿轮间迸出几粒锈渣。他试图用电子眼扫描那些血珠，但镜头突然蒙上一层灰绿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欧洲某座哥特式教堂的彩窗正在渗血，玻璃上的天使图案扭曲成痛苦的表情，断裂的羽翼上滴落着黑色的血液。
纸人掌柜从鬼市方向飘来，黄纸扎成的身体在风中簌簌作响。它手里捧着的铜盆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里面装的阴币瞬间化作灰烬。这些灰烬飘到林墨右臂上方，被血色羽毛的虚影搅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深处传来小女孩的轻笑，笑声震得纸人掌柜倒退三步，黄纸手臂上裂开几道细缝。
槐荫鬼市的布幡开始无风自动，清末风格的纸灯笼一个接一个爆裂。燃烧的碎片在半空中化作灰绿色的飞蛾，扑棱着翅膀四处飞舞。纺织女工亡魂们惊恐地抱成一团，她们纺出的丝线正在变成灰绿色，每根丝线上都挂着细小的血珠。最年长的缫丝夫人突然跪倒在地，干枯的手指插入地面，挖出一块带血的怀表。
怀表的指针逆向旋转，表盘玻璃上映出欧洲某座废墟的景象——折断的十字架上缠满灰绿色藤蔓，藤蔓间垂挂着腐烂的羽翼。羽翼根部滴落的黑血在地面汇聚，形成与林墨右臂如出一辙的尸斑图案。
\"全体警戒！\"赵上校带着玄甲营赶到时，检疫站的青铜项圈集体爆裂。那些碎片在空中组成箭矢的形状，齐刷刷指向西方。他腰间的罗盘疯狂转动，磁针表面浮现出细小的饕餮纹，纹路间渗出暗金色的液体。
林墨右臂的尸斑突然暴起，灰绿色雾气凝结成实体羽毛。这些羽毛尖端滴落的液体在刑场地砖上腐蚀出一条细小的通道，通道另一头传来模糊的诵经声。声音响起的刹那，鬼市所有纸人商贩同时转头，它们空白的脸上浮现出欧洲教堂彩窗的倒影。
缫丝夫人手中的怀表突然炸成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柏林广场上跪拜的信徒、巴黎下水道漂浮的羽翼、罗马斗兽场裂开的青铜门......这些画面闪烁得越来越快，最后汇聚成一道血色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穿过云层时，泰山方向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这不是乌云遮蔽，而是光线被某种存在吞噬。云层中隐约可见巨大的羽翼轮廓，每片羽毛根部都长着饕餮形状的肉瘤。这些肉瘤开合间，洒落灰绿色的粉尘。
粉尘落在刑场中央的城隍碑上，碑文突然渗出黑血。血液顺着裂纹流淌，组成陌生的文字。最年长的玄甲营士兵突然跪下，他认出了这些字迹——与七十年前南京大屠杀现场出现的血书同源。
林墨右臂的羽毛虚影突然实质化，刺破皮肤扎入地脉。地下传来沉闷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身。鬼市边缘的纸灯笼全部自燃，火焰却是冰冷的灰绿色。火光中，欧洲废墟的影像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断墙后蠕动的灰白人影。
阿吉的机械眼突然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泰山与阿尔卑斯山脉之间亮起一道血线。纸人掌柜尖叫着撕下自己的左臂，黄纸臂膀化作一只信鸽飞向西方。鸽子每扇动一次翅膀，羽毛就脱落一片，在空中燃成绿色的火球。
当最后一粒火星熄灭时，刑场所有的骨刺同时指向西方。林墨右臂的尸斑已经蔓延到肩膀，灰绿色纹路组成清晰的羽毛图腾。他望向西方天空，那里正泛起不祥的血色——就像被捅穿的伤口里渗出的脓血。
\"这是...\"林墨刚想开口，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咳出一口黑血，血滴落在地上，竟然长出细小的灰绿色菌丝。这些菌丝快速蔓延，在地面织出一张诡异的网。
赵上校脸色骤变，他拔出佩剑，剑身上刻着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所有人后退！这是跨位面污染！\"他大声喊道，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个血符。
阿吉的机械臂突然失灵，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低头检查时，发现关节处已经爬满灰绿色的锈迹。\"墨哥，我的系统被入侵了...\"他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检测到...未知能量...正在...同步...\"
纸人掌柜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黄纸表面浮现出灰绿色的霉斑。它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那些霉斑正在快速扩散。\"大人...救...救...\"它的声音变得扭曲，最后化作一团灰烬飘散。
槐荫鬼市的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纺织女工亡魂们纺出的丝线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缠绕在她们身上。缫丝夫人挣扎着想要挣脱，但那些丝线已经勒进她的灵体，正在一点点蚕食她的存在。
\"稳住阵型！\"赵上校命令道，玄甲营士兵迅速结成防御阵势。他们手中的长枪上亮起符文，组成一道金色的屏障。但那些灰绿色的雾气正在腐蚀屏障，发出滋滋的声响。
林墨感到右臂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那些灰绿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胸口。他尝试调动体内的土地神力抵抗，却发现两股力量正在他体内激烈交锋。左半身的黑土能量让他渴望扎根大地，右半身的灰绿腐化则催促他散播瘟疫。
突然，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刑场中央的城隍碑轰然倒塌，露出下面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洞穴中涌出大量灰绿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挣扎的人影。这些人影的胸口都插着一根灰白色的骨刺，骨刺上刻着陌生的符文。
\"那是...\"赵上校瞪大眼睛，\"被污染的亡魂！\"
阿吉的机械眼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欧洲某座古堡的地下室里，十二具青铜棺材整齐排列。每具棺材上都刻着天使与饕餮交战的图案，棺材缝隙中渗出灰绿色的液体。影像突然扭曲，变成林墨自己的脸——右眼是灰绿色的漩涡，左眼是破碎的八卦图。
纸人掌柜残留的灰烬突然凝聚，在空中组成一行血字：\"祂要来了\"。字迹刚成形就燃烧起来，火焰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里映出泰山云涡中饕餮吞噬天使的场景。
林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他看见自己站在欧洲的废墟上，脚下是无数青铜化的尸体。天空中盘旋着灰绿色的飞鸟，每只鸟的喙上都滴着腐臭的黏液。远处，一座巨大的青铜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中伸出无数缠满绷带的手。
\"不！\"林墨猛地摇头，眼前的幻象消失。但他的右臂已经完全变成灰绿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同时调动体内残存的神力压制腐化。
赵上校突然大喊：\"小心！\"只见洞穴中射出一道灰绿色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所过之处，空气都变得扭曲。那些被污染的亡魂发出凄厉的嚎叫，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阿吉的机械躯体突然爆出火花，他跪倒在地，电子眼中闪烁着最后的警告：\"能量过载...系统即将...崩溃...\"话音未落，他的胸口炸开一个洞，里面喷出灰绿色的雾气。
林墨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苏醒。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发现手指已经变成利爪，爪尖滴落的液体腐蚀着地面。耳边响起小女孩的笑声：\"欢迎来到...腐烂的国度...\"
就在这时，刑场上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伸出无数灰绿色的根须，每根须上都长着细小的嘴巴，正在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的能量。这些根须快速生长，很快就织成一张大网，将整个刑场笼罩其中。
赵上校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握剑的手开始颤抖：\"这是...位面侵蚀！\"他转头看向林墨，眼中满是绝望，\"我们阻止不了了...\"
林墨感到体内的两股力量达到临界点，剧烈的疼痛让他跪倒在地。他的右眼完全变成灰绿色的漩涡，左眼则被黑土色的纹路覆盖。皮肤下的血管暴起，时而呈现灰绿色，时而变成暗金色。
突然，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时间仿佛静止，灰绿色的雾气凝固在半空。林墨感到自己被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远处有一点微光。他朝光点走去，发现那是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个戴着冠冕的巨人。
巨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腐烂的脸。祂的右眼是灰绿色的漩涡，左眼是破碎的八卦图。当祂开口时，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时候到了...\"
林墨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跪在刑场上。但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灰绿色的根须已经覆盖了整片区域，玄甲营士兵们被缠成茧状，赵上校的剑断成两截。阿吉的机械躯体被根须贯穿，电子眼彻底熄灭。
纸人掌柜的灰烬重新凝聚，组成一个箭头，指向西方。同时，林墨右臂的尸斑突然剧烈跳动，仿佛在回应什么。他望向西方天空，那里的血色更浓了，就像一张正在狞笑的嘴。
\"这就是...腐烂的权能吗？\"林墨喃喃自语。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是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既让他恐惧，又让他莫名地兴奋。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剧烈震动。刑场中央的洞穴中，缓缓升起一具青铜棺材。棺材表面刻满符文，缝隙中渗出灰绿色的液体。当棺材完全露出地面时，棺盖突然滑开一条缝，一只腐烂的手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