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锤冠冕落下的第七个时辰,监狱操场中央的青铜柱突然发出嗡鸣。林墨正在检查地脉网络,发现最边缘那根柱子的锁链正在松动。锁环碰撞的声响形成某种韵律,像是纺织机的节奏。功德系统突然弹出提示:\"能量残余0.7%,建议立即净化\"。他顺着锁链走向西北角的隔离区,那里曾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地脉能量的缓冲池。
隔离区的铁门上爬满青铜纹路,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雾气。林墨的钢笔自动飞起,在门板上刻下\"癸\"字。刻痕深处渗出金色液体,与红雾中和后形成细小的结晶。这些结晶落地即碎,每个碎片里都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是七个女工中最年轻的阿秀。她总爱在发间别朵蓝绒花,现在那朵花变成了血红色。
门开时,扑面而来的不是霉味,而是染缸区特有的刺鼻气味。隔离区中央跪着个半透明的身影,阿秀的亡魂正在用指甲在地面刻字。每划一下,就有黑气从她指尖渗出。她抬头时,林墨看见她眼中的金光已经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纸币上的防伪纹路。\"带我走...\"阿秀的声音带着纸质摩擦的沙沙声,\"我想看看现在的纺织厂...\"
功德系统立即分析出问题所在:阿秀的光茧在转化时残留了0.3%的契约污染。林墨蹲下身,发现她刻的是\"缫丝\"二字,但每一笔都在不停重写,就像被某种力量强制循环。更可怕的是,她脚踝上还缠着半截金线,线的另一端消失在虚空里——那正是通往鬼市的契约连接。
\"你的身体撑不过通道。\"林墨的钢笔点在阿秀眉心,笔尖亮起青铜色光芒。光芒照射下,她体内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条款文字,每条都在抽取她的记忆能量。最醒目的那条写着:\"自愿成为副本备份\",落款处是西装男的花体签名。
阿秀突然抓住林墨的手腕,她的掌心浮现出纺织厂的老照片。照片里的女工们站在槐树下,笑容明媚。但相纸正在从边缘开始纸币化,那些笑脸逐渐变成防伪水印。\"至少带走这个...\"她的声音开始失真,像是老式录音机没电时的变调。
操场上的六根青铜柱同时发光,投射出其他女工的身影。她们站在各自的光茧前,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这是纺织女工的标准告别礼。周桂花的光茧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崭新的织梦梭。梭尖射出一道金光,将阿秀脚踝的契约线照得清清楚楚:线上每隔三厘米就打着个\"癸\"字绳结。
林墨的钢笔自动书写起解约条款,但写下的每个字都被阿秀体内的黑气吞噬。功德系统发出警报:\"契约余毒已达核心,强制解除将导致载体崩溃\"。更糟的是,隔离区的地面开始渗出黑色油脂,这些油脂组成新的契约书,标题是《副本租赁协议》。
阿秀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她的左眼完全变成了纸币材质,右眼还保留着最后一点金光。\"我知道...\"她艰难地指向自己心口,\"这里...还有三分钟...\"她的衣襟自动解开,露出心脏位置——那里嵌着个微型纺锤,正在逆向旋转。
操场上的青铜锁链突然全部绷直,发出琴弦般的震颤。每根锁链都分出细丝缠上阿秀的身体,将她固定成十字形。林墨的功德系统弹出最终警告:\"检测到自毁程序激活\"。他这才明白,阿秀早就在光茧里埋下了净化程序。
\"闭眼!\"周桂花的声音从光茧里传来。林墨下意识低头,只见阿秀胸口的纺锤突然爆开,射出无数金线。这些线精准刺入黑色契约书的每个条款缝隙,像织布般将其拆解重组。油脂燃烧的恶臭中,新契约被改写成《自愿净化声明》。
阿秀的身体开始从脚部消散,每一寸化作光点前,都会浮现出生前的记忆片段:第一次操作纺机的笨拙,领到工资时买的麦芽糖,听说要涨工钱那天的雀跃......当消散蔓延到胸口时,她突然对林墨做了个手势——纺织女工特有的\"留一线\"针法。
最后消失的是她发间的蓝绒花。花朵飘落的瞬间,六道光茧同时绽放,女工们的虚影在空中织出完整的往生布。阿秀残留的那截契约金线自动融入布料,成为经纬线中最明亮的一道。布料飘落在林墨掌心时,上面浮现出七个名字,每个名字下方都缀着朵小花。
功德系统的提示在此刻刷新:\"余毒净化完成,能量回收率99.9%\"。但林墨注意到,系统界面边缘多了个极小的蓝绒花图标。当他触碰图标时,监狱的蒸汽管道突然奏响纺织谣的旋律,调子正是阿秀生前最爱哼的那段。
操场地面渗出最后几滴黑油,组成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随即被青铜液体覆盖。七根青铜柱的锁链重新缠绕,形成新的阵型——正是阿秀\"留一线\"手势的放大版。西北角的隔离区突然坍塌,露出下面完好的地脉节点,节点中央静静躺着半朵干枯的蓝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