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雷仍然没有给出答案，但也没有回到灭亡迅雷站还有亚克的身边。
清水凉明白，他这是选择了观察，观察与他不一样的种族，这个选择谨慎而又合理。
“慢点。”
雷低声提醒，手紧紧扶着清水凉的肩膀，帮助她做着康复训练，身体上传来的酸软令她无法再继续走下去，只能将自身大部分的重量交给身边支撑帮助她的雷，这是她“死而复生”后留下的后遗症。
“歇一下吧。”
没过多久，雷便将人扶到床边，清水凉顺势坐下，额头布满了虚汗，雷熟练的拿起毛巾擦拭起了她脸上面的汗珠，本是宇航员型号的修玛吉亚如今做起了护士的活儿却无比顺手，每天的日常不是帮助她康复训练，便是擦汗喂饭这样的打杂活计。
“…谢谢。”
清水凉也从一开始的迟疑、不适应，逐渐转变成了接受、外加不熟练的感谢。
“与其说这个，你还不如给我赶快好起来。”
被感谢的雷满不在乎的低哼了一声，手顺势一翻，用来擦汗的柔软毛巾就这样没有任何征兆的裹住了她被自己养出了些许肉的脸颊，看着她猝不及防睁大双眸的模样，恶劣一笑，“蠢死了。”
如今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清水凉：“……”
他是笨蛋吗？
手背被轻轻的拍打了一下，以示警告，雷难得的没有得寸进尺，汇报起了医院给出的康复进度：“再训练一周，基本就可以出院了。”
“嗯。”
清水凉没有异议，只是在捏骨指的小习惯中没有感受到上面熟悉的禁锢时，不适应的垂眸瞥了一眼，这个动作被雷收进眼底：“别想了，那个东西现在我是不会给你的。”
自从前段时间飞电或人留下指环后，便被雷强硬的收了起来，暂时保管。不给清水凉一丝一毫作死的机会——雷单方面认为。
清水凉顿了顿，才道：“…我没想。”
雷又是一哼，没说信与不信，但眼里却写满了了然：“任你想与不想，都不可能。”
“外面怎么样？”
清水凉不怎么熟练的转移了话题，“飞电或人他现在…”
越听，雷的脸色就越臭，所以她还没有问完，雷就不客气的打断了她：“想知道？”
清水凉老实点头：“嗯。”
雷眉头一挑，又道：“不告诉你。”
脸上是实打实的戏谑。
“……”
就在清水凉沉默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心底里那点儿莫名的心虚、太过纵着这个日渐坏掉的修玛吉亚时，听到了生硬别扭的一句：“他没事。”
雷板着脸，垂眸向下，正好避开了她看过来的目光，语气略凶：“有人拼命护着他，他又能有什么事。”
像只随时可以暴走咬人的金毛。
又凶又…可爱。
清水凉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眼睛有点发直：她在夸一个…随时能炸飞自己的定时炸弹可爱？
“那个乱来的家伙，前段时间组织了一场修玛吉亚和人类女人的婚礼，借着人类的弱点，用来勾引能够变身成魔机偶的人类。”
雷用着满不在乎的语气为她叙述着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语罢就是一声嗤笑，似是在嘲讽着什么：“无聊！”
清水凉听出了他话下隐藏的僵硬，但并不确定，便随心问了：“你很在意？”
“哈？我才不在意啊！”
炸毛炸的更欢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结果回应她的却是反应相当大的一句否认。
雷咬着牙，仍处于被揭穿后的恼怒中：“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清水凉没有再“激怒”他，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然后呢？”
“然后？”
雷冷笑一声，“当然是引出来了，那个愚蠢到不可救药的人类，竟然真的相信一个人类会自愿和修玛吉亚在一起，可笑。”
“为什么不呢？”
清水凉思索了片刻，理智道，“或许，她真的喜欢上了那位修玛吉亚也说不定，要不然，计划又怎么会真的成功。”
雷不再反驳，而是冷漠的陈述事实，语气略带讥讽：“但最后，那个亲眼见到修玛吉亚变成魔机偶的人类女人，害怕了。”
“人类的喜欢果然很廉价。”
最后这句话是雷咬着牙挤出来的，看起来似乎非常的…生气。
清水凉没有亲眼遇见，自然无法辨别其中真相，更没有像雷那样气愤：“人类害怕超出认知以外的危险，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更何况，是在修玛吉亚有过杀人风险的状况下，这样的认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抹掉的。
可她口中的正常，却准确击中了雷心中久久不能释怀的痛点：“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人类注定不会真正接受…
清水凉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了雷意不在此，但…
“在亚克的影响之下，修玛吉亚轻易便成为了用来对付人类的棋子，而人类，也日渐被恶意所摆布。”
“就连你们灭亡迅雷站，也不过是亚克用来实现它的野心、加快矛盾产生的催化剂。”
看透一切的清水凉望着那双陷入迷惘与痛苦的蜜色眼睛，不再给雷犹豫的时间，一字一句，彻底斩断了对方不作为的可能：“所以，修玛吉亚和人类之间，又怎会有未来？”
“你想要的…又怎么会实现？”
这一刻，雷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仅凭雷这个名字，就足以证明他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修玛吉亚，可现在他却好像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我想要的…？”
雷忽然开口，低低嗤笑，“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知道。”
清水凉回答了他，没有雷预想中的犹豫和迟疑，简单而又直接，“你想要一个可能。”
一个有关于修玛吉亚和人类…的可能。
话音落下，雷不再笑了，沉默的伸出了手，隔着空气，遮住了她空无一物的眼睛，周边的一切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什么嘛，原来，你真的知道啊。”
“嗤，骗你的。”
雷收回手，恶劣的勾起唇角，笑的猖狂极了：“很遗憾——你猜错了。”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修玛吉亚和人类会有除了敌对之外的可能。”
“也就是说…”
雷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枚眼熟的银质指环，随手撇到了清水凉的手边，眼中充斥着失了感情的漠然。
“总有一天，你会毁在我的手里。”
观察了这么些天，他终是做出了选择。
清水凉没有去看他离去的身影，仅是将被还回来的指环费力的握在了手心，面无表情。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或许能够看清她冷漠的背后，是无所适从的茫然。
雷双手插兜，走出门后，脚步略微停顿，但总归没有回头。
你这个…缺了心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