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沈砚的字迹在火焰中化作灰烬。萧逸握紧腰间佩剑,剑穗上的青玉坠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淑妃既然已经动手,下一步定会加快谋划,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她急,我们更要沉得住气。”知画指尖划过妆奁暗格,取出前世皇帝赏赐的那枚玉佩,“这枚玉佩上刻着的螭纹,与内务府记载的淑妃兄长私铸的印信纹路一模一样。当年我被诬陷时,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破绽?”
萧逸凑近细看玉佩,烛火在螭纹凹凸处投下阴影,蜿蜒纹路竟与他前日在兵部密档里见过的叛军令牌如出一辙。\"不仅是印信,\"他瞳孔微缩,\"去年北疆军饷被劫案,现场遗留的半截腰牌,边缘缺口形状...\"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三声夜枭啼鸣。知画迅速吹灭烛火,沈砚如黑豹般翻窗而入,黑色劲装沾满泥浆:\"萧大人,您猜测没错。卑职跟踪淑妃兄长的暗卫,发现他们与漠北商人频繁接触,交易货物...\"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块染血的麻布,\"是朝廷严禁外流的精铁。\"
知画展开麻布,上面凝结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她忽然想起前世那场让二十万将士冻死边关的\"暴雪灾\",赈灾银车坠入冰河的惨状至今历历在目。指尖抚过麻布边缘烧焦的痕迹,她猛地抬头:\"那些精铁,是不是运往雁门关方向?\"
沈砚单膝跪地:\"正是!卑职探得,三日后有批货物将混在送往前线的冬衣里出关。\"
萧逸的佩剑发出清越鸣响,青玉坠子重重撞在剑鞘上:\"雁门关守将是淑妃母族的人!他们想趁冬防薄弱时...\"
\"让漠北骑兵踏破国门。\"知画将玉佩狠狠拍在桌上,螭纹在月光下张牙舞爪,\"前世他们就用这招让我父亲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她突然想起重生那日在铜镜前,腕间胎记像极了玉佩上扭曲的螭纹,不禁浑身发冷。
更鼓沉沉,远处传来打更声。知画望着摇曳的月光,忽然想起前世白绫勒紧脖颈时,淑妃隔着乾清宫门缝送来的那抹冷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低声道:\"这次,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需要卑职做什么?\"沈砚握紧腰间短刃。
萧逸已在铺开北疆地图,朱砂笔重重圈住雁门关:\"你即刻赶往雁门关,通知守军中忠于皇室的将领。我明日早朝参奏,请求亲自押运冬衣。\"他看向知画,眼中满是疼惜与坚定,\"至于你...\"
\"我要去会会淑妃。\"知画拾起玉佩,螭纹硌得掌心生疼,\"她不是想让我死吗?这次,我要她亲眼看着自己的阴谋如何化作泡影。\"窗外夜枭再次啼叫,惊起满院寒鸦,月光下,三人身影如即将出鞘的利刃,蓄势待发。
三日后清晨,知画身着素白襦裙,头戴白绒织就的海棠花,在宫门前下马。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她单薄的肩头,却吹不散眼中的冷意。守卫见是将军府千金,正要阻拦,她却扬了扬手中的玉牌——那是昨日皇帝因她“病愈”特赐的入宫令牌。
穿过熟悉又陌生的长廊,知画在椒房殿外驻足。前世她曾无数次候在这里,满心期待着皇帝的召见,如今却只想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付之一炬。殿内传来瓷器碎裂声和淑妃尖锐的斥骂:“废物!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知画指尖抚过廊柱上斑驳的朱漆,前世在这里跪得膝盖渗血的记忆突然翻涌。她深吸口气,将白绒海棠花往鬓边压了压,那花朵边缘的冰晶簌簌落在脖颈,激得她灵台清明。
\"姐姐何必动怒?\"知画话音未落,鎏金兽首门环应声而落。殿内宫女太监齐刷刷伏地,淑妃握着孔雀翎钗的手顿在半空。阳光穿透雕花槅扇,在知画素白裙裾上投下细碎光斑,倒像是撒了满襟的月光。
淑妃踩着满地瓷片逼近,丹蔻几乎戳到知画眼尾:\"装什么病弱?当真以为傍上萧府就能高枕无忧?\"话音未落,她忽然死死盯着知画腕间胎记,钗头珍珠剧烈摇晃,\"你这胎记...从何处得来?\"
\"自然是爹娘所生。\"知画反手扣住淑妃脉门,前世在冷宫被逼着研习的医毒之术在此刻派上用场。指尖微一用力,淑妃顿时痛得踉跄,\"姐姐不是更该关心,你兄长私铸的印信,为何与我这胎记如此相像?\"
椒房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沈砚的声音穿透风雪:\"萧大人有令,缉拿叛党余孽!\"淑妃脸色骤变,却见知画从袖中抖开半幅素绢,上面用朱砂绘着完整的螭纹印信——正是前日从萧明远书房暗格里拓下的。
\"不可能...你怎么...\"淑妃踉跄后退,撞翻了描金香炉。青烟缭绕间,知画摘下鬓边白绒海棠,花瓣上凝结的冰碴划破淑妃脸颊:\"姐姐可还记得,前世你送我那碗藏红花汤?\"她突然贴近淑妃耳畔,声线如毒蛇吐信,\"现在,该我送姐姐份大礼了。\"
殿门轰然洞开,萧逸带着御林军踏雪而入。他长剑还在滴血,玄色披风沾满雪粒,却在看见知画的刹那红了眼眶。知画转身时,素白裙裾扫过满地狼藉,像是掠过前世所有的腥风血雨。
\"萧大人来得正好。\"知画将素绢抛向空中,朱砂螭纹在阳光下狰狞如血,\"淑妃娘娘私通外敌、陷害忠良的证据,都在这里了。\"她望着淑妃惊恐的脸,终于露出释然的笑,\"这一次,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坠入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