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杰明在阁楼的角落里翻出父亲遗留的航海图,泛黄的羊皮纸上,密密麻麻标记着从欧洲到东方的航线。那些被战火熏黑的残片在桌上铺成破碎的拼图,他的手指抚过模糊的“平安”二字,仿佛能触到小燕子执笔时的温度。窗外的炮火声渐弱,他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重返紫禁城。
他变卖了所有画作和家产,买下一艘破旧的商船,招募了一群同样渴望归家的水手。启航那日,港口飘着细雨,送行的贵族们摇着头议论这个疯狂的画家,只有班杰明望着翻滚的海面,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漫长的航程充满艰辛。暴风雨折断了船桅,海盗的袭击让他们损失惨重,甚至有船员因坏血病倒下。但每当夜幕降临,班杰明就会在舱室里展开那幅未完成的《紫禁城春景》,借着摇曳的烛光,一笔一划地描绘记忆中小燕子的模样。他的画技愈发精湛,每一道笔触都饱含着对重逢的渴望。
终于,当他们看到中国海岸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然而,战争的阴影并未远离。沿海一带戒备森严,清军以为他们是敌国的船只,开炮驱赶。班杰明冒险升起写有“乾隆御赐画师归朝”的旗帜,才勉强被允许靠岸。
踏上故土的瞬间,班杰明顾不上休整,雇了快马日夜兼程赶往京城。沿途的村庄满目疮痍,战争的痕迹随处可见,这让他愈发担忧小燕子的安危。当巍峨的紫禁城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他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然而,当他赶到漱芳斋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院落。曾经挂满画作的墙壁如今斑驳脱落,地上散落着褪色的花瓣,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热闹。他抓住路过的小太监,急切地询问小燕子的下落,得到的却是摇头和叹息。
就在班杰明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永琪。永琪看着眼前这个憔悴却依旧执着的画家,眼神复杂。“小燕子她……”永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让班杰明如坠冰窟的消息:小燕子为了平息战乱,答应远嫁和亲,如今已离开京城数月。
班杰明踉跄着扶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漱芳斋的穿堂风卷起地上褪色的花瓣,掠过他发间新添的银丝。\"远嫁何处?\"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蓝灰色眼眸里跳动着最后的希望。
永琪从袖中掏出半块干枯的桂花糕,边缘还留着细密的牙印:\"云南边陲,与缅甸接壤的勐腊土司府。\"他望着天边南飞的雁群,玉佩在腰间轻轻摇晃,\"皇阿玛本不同意,但小燕子说...说只有这样才能换得边境三年安宁。\"
三日后,班杰明出现在通往西南的茶马古道上。他将画笔别在腰间,把西洋罗盘换成了牛皮地图,却始终带着那幅未完成的《紫禁城春景》。沿途驿站的墙壁上,渐渐出现奇怪的画像——穿着旗装的少女在雨林中采撷兰花,骑着大象的姑娘对着夕阳微笑,所有画作角落都用朱砂写着同一个名字:小燕子。
当他翻越最后一座雪山时,勐腊的竹楼已在眼前。寨子里的孩童围着这个蓝眼睛的怪人嬉笑,却被他用糖块换去了重要情报:和亲队伍半月前经过此地,新娘子却在抵达前夜消失了。班杰明在土司府外的竹林里找到半截断裂的银镯——内侧刻着的\"永\"字,正是小燕子亲手所刻。
追踪的线索最终指向中缅边境的原始森林。班杰明背着装满颜料的行囊,在毒瘴弥漫的丛林中艰难前行。某日暴雨突至,他躲进一个天然溶洞,却在洞壁上发现了惊人的涂鸦:用木炭画的歪歪扭扭的西洋帆船,旁边写着汉字\"班杰明快来救我\"。潮湿的岩壁上,还粘着几缕熟悉的黑发。
深夜,当他循着萤火虫的微光找到一间茅草屋时,屋内传来熟悉的哼唱声。班杰明推开门,看见背对着他的姑娘正在用树枝在地上作画,粉色旗装的下摆沾满泥点。\"小燕子!\"他的声音在颤抖。
姑娘猛地转身,脸上的笑容却僵在原地。月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洒落,班杰明这才看清她耳后的朱砂痣——这根本不是小燕子,而是一个容貌相似的当地少女。少女递来一卷油纸,上面用生疏的笔法画着:真正的格格被山匪劫往了更深处的迷雾山谷,而那里,是连本地人都不敢涉足的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