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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金满仓被一阵燥热闷醒,当他缓慢的睁开双眼,只觉得四周通红一片,热浪滚滚。他想起身却动不了,浑身热汗淋漓,他一惊,迅速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心想:“完了!应该是被那仙人打入地狱了!”

金满仓左右环伺一圈,差点叫出声来,只见头顶漆黑一片,周围怪石嶙峋,那岩浆在几丈开外,形成一条岩浆河,热浪就是那岩浆奔涌而传导过来的,耳边伴着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有女人小孩的嘤嘤哭声、有男人的惨叫声、有嘶嘶哑哑的呼吸声、有叹气声,种种声音不绝于耳,凄凄惨惨戚戚!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已经褪去衣衫,赤裸的躺着,身体大汗淋淋却动弹不得。

手腕、脚踝、腰处被铁镣死死地扣住,身体周围发出一股子腥臭味儿!他只觉反胃,呕了出来,那昨晚吃得酒菜全都呕在了自己的脖颈下面!

金满仓拼命挣扎,急的浑身大汗,像刚淋过大雨一般。

渐渐的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个硕大的肉案之上!周围似乎有那腐坏的碎肉发出阵阵恶臭,还有白花花的肠子散落在自己周围!又是一阵呕吐,呛得自己不断得咳嗽起来!

他一边咳,一边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如何是好?金满仓这个悔啊,这个恨啊!

当初为什么就听信了那申源的谗言?非要招惹神仙?这下好了!恐怕自己回不去了!

他一边哭一边喊:“救命啊!哥哥!救命啊!老神仙,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来人啊!来人啊……!”

他这一喊,果然喊来了什么东西!金满仓感觉周围有几个黑影慢慢飘来!没错!是朝他这边飘来!

等近了才看清,是六个身穿黑色斗篷,带着兜帽的黑色骷髅,向他围了过来!那骷髅身上黑红色,缠绕着一阵阵阴气,像是死去很久的干尸,有的脸上似乎还有腐烂的皮毛,血淋淋的和骨头黏在一起。

金满仓急的大喊:“别过来啊!你们别过来!救命啊!”

这六个黑色干尸骷髅飘到他身边,伏下身体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在他身体上不断的嗅着什么?

他只感觉身体被那六个干尸嘴里呼出的冷气冻得直打哆嗦!自己紧闭双眼却不敢吱声,下体不断有温热的屎尿缓缓流出!他差点被吓死!再次昏了过去……!

朱耀盛

不知过了多久,金满仓醒了过来,他发现他身处一户人家,周围的一切事物却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房间里挂满了红色绸缎,铜镜上贴着大大的喜字,还有好多日常用品和窗上也贴了喜字,似乎有谁要结婚。

这时一个衣着豪华的老妇人进了屋里看见他正在发呆,一把抓起他笑着说道:“时辰到了,朱公子!你还在发什么呆啊?门口的花轿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还不快去接你的新娘子?”

他忽然想起今天是他结婚的大喜日子,忙起身对那老妇人施礼道:“王婆!小生知道了!小生这就去!”

他站起身来看着铜镜上的自己,忽然觉得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他身穿红色礼袍,胸前系着一个绸缎大红花,自己英俊帅气,心情大好!

说来也怪,他脑海里金满仓这个人的记忆已经逐渐消失了,此时此刻,他认为自己就是即将成为新郎的朱公子!

印象里他与那新娘子-邱栢娘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邱姑娘是荆州城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她面如娇花,体如碧玉,性格温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上门提亲的人都排起了队。

他从小就喜欢她,而自己也是本地一大户人家的公子,邱柏娘也钟情于他。

二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他们的爱情故事在当地广为流传,令人心生羡慕,如今终将得偿所愿,去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简直是人生第一大喜事!

他正了正衣冠,随着媒人王婆出了门,出门前朱老爷拿出一袋银子对他说:“孩儿!莫怠慢了送亲的亲家,这些银子拿去打赏送亲之人!”

自己谢过父亲后,便出了门,骑上了一匹健硕的高头大马,那马儿正是自己多年精心饲养的宝马,熟悉而亲切!

王婆见新郎官已经上马,对众人大喊一声:“起轿,去接新娘子喽!”

六个乐师鼓乐笙箫,吹奏起欢快的音乐,四个轿夫抬起豪华锦缎花轿起身,自己的家丁刚子与小六也跟在自己的身后。

左邻右舍的大人们围观喝彩,小孩子也围绕这花轿叽叽喳喳的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朱公子接新娘子喽!朱公子接新娘子喽!”

他自己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乡亲们不停的向自己道喜,自己也忙着一一回礼,好一番热闹迎亲现场。

这一路顺顺当当,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荆州城内,城里的不少人也认得他,听说他娶了邱姑娘,很多人表达祝福之情,也有很多同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朱公子一行人来到邱府,邱家早已准备妥当,见接亲队伍已经到来,家丁们纷纷燃放起炮竹,霎时间鞭炮齐鸣,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也都纷纷堵住耳朵,躲远一些。

刚一进门,邱家公子便在门口接他,邱柏娘的哥哥邱玉郎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对他说:“你小子!怎么走的这么慢!?差点误了吉时!”他与这邱家公子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打小二人就亲密无间,情同手足!

进了邱府正房,只见邱家老爷和夫人已经身着华贵喜服坐在高堂之上,朱公子忙撩开长袍,跪下行礼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邱老爷喜笑颜开忙说道:“耀盛!快起来吧!”

邱夫人也起身将他让到侧座问道:“孩子!这么远的路,走累了吧?快喝点茶!”

朱公子回道:“岳母大人,小婿不累,如今我与栢娘修成正果,再远的路也不觉得累了!”

在一旁的邱玉郎轻轻的怼了他一拳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

朱公子腼腆的笑了起来!

邱老爷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道:“耀盛啊,虽说你与我们邱家兄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甚是了解,但今日你与小女新婚,作为长辈我还是要交代几句的!”

朱公子忙起身跪下行礼道:“谨遵岳父教诲!”

邱老爷说道:“小女栢娘从小在家娇生惯养,他母亲和哥哥都极度爱护他,这你也知道!如今嫁入你们朱家,如果将来有什么做的不周的地方,还望你们朱家多担待啊!”

朱公子忙回道:“栢娘从小的性格温顺贤惠,全倚仗岳父、岳母教导有方,如今我能娶到栢娘作为妻子,已是我朱家莫大的福分,这不光是我的感觉,阿爷也曾经对我说起过!

阿爷交代我说‘娶了栢娘之后,一定要善待栢娘,并且孝敬岳父、岳母’,以答谢二老多年养育之恩!”

邱老爷、邱夫人听到朱耀盛如此说,开心的都合不拢嘴!

邱老爷满意的点头道:“好!好!甚好!”

稍坐片刻之后,邱夫人已经将栢娘从闺房中接出,栢娘身材高挑,身穿漂亮的红色新娘礼服,头披大红紫金边盖头,颈部挂着镂空雕花黄金项圈,纤纤玉手上戴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碧色玉镯,她挪动着娇美的身躯,已经让朱公子看的呆住了!

朱耀盛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栢娘……!”

新娘身体微微响应,羞涩的低下头去!

朱耀盛心情难以言表的欢愉,想着早点接娘子回家,今日他真是功德圆满,心想事成。

众人护送着新娘子上了朱漆锦缎大花轿,邱玉郎领着一个家丁也骑上马,带着两个丫鬟组成了送亲的队伍。

正午时分,这一行人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的去往朱家的路上!

正所谓“人生难得几回意,风华正茂娶娇妻,两世交好固永代,青梅竹马终成侣!得意!得意……!!”

出了荆州城,邱玉郎在他身边唤他道:“喂!妹夫!快叫舅哥!”

朱耀盛看着玉郎哈哈大笑道:“以后小生怕是没好日子过了,有你这么一个难缠的舅哥,这如何是好?”

邱玉郎在马上踢了他一脚嬉笑道:“你这妹夫,好不懂礼数,人家接亲可都要打赏送亲之人,你的打赏呢?快拿出来!”

朱耀盛才想起出门前阿爷的叮嘱,随即拿出那袋银子扔给玉郎道:“你看看!刚说完你难缠,果然露出本相了!”

跟随的家丁和丫鬟哈哈大笑,坐在花轿中的栢娘虽然也习惯了二人的相互嘲弄,但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幸福得要死!

接亲队伍行至南官道二十五里处,朱耀盛见不远处有一人影站在路边,他以为是路过休息的寻常百姓,不曾想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良善之辈!

此时忽起一阵怪风,刮得人迷了眼,那风来的急,刮起了轿帘,惊了马匹,众人都避而不及!

等那阵怪风一过,众人再睁开眼却都惊丢了魂儿~!

只见周围山野之中忽然冒出上百手持刀剑的黑衣人,各个蒙着面,此刻已经将迎亲队伍团团围住了!

朱耀盛大惊,见刚才站着路边之人也蒙起了脸,那人手提钢刀对他喝道:“今日真是大吉之日,遇见了便是缘分!站住吧!别走了!”

朱耀盛看着眼前的人,恍惚间特别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忙下马施礼道:“敢问大王是哪座山的?能否放了小弟一马?今天小弟大喜之日,愿意奉上些钱财,求大王成全!”

那人嘿嘿一笑道:“我不图你钱财,你只需将轿中女子留下,你自逃命去吧!”

众人一惊,心想:“坏了!这是遇到劫道的了!”

四个轿夫和几个乐师扔下轿子各自逃窜去了,王婆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也逃命去了,两个送亲的丫鬟吓得哭了起来!几个家丁也抄起家伙准备一战!

新娘子见有异样,悄悄的掀起轿帘问道:“夫君!出了什么事?”当她见到周围全是黑衣山匪,顿时吓得不轻,忙躲在轿中哭了起来!

朱耀盛气愤的呵斥道:“大胆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抢!?就不怕官军拿了你们?”

为首的家伙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会怕官军?哈哈!如果能拿了我们早就拿了!”

邱玉郎掏出刚才朱耀盛扔给他的一包银子对他们说道:“请大王行个方便!这些钱财就当我们孝敬大王的!”

那黑衣人大笑道:“听不懂我说什么吗?留下轿中新娘!你们都滚吧!我不杀你们!”

朱耀盛抽出马背上的宝剑对邱玉郎说道:“看来今日难逃此劫,我即使拼了命也不会让他得逞!”说完转头对手下家丁和丫鬟说道“你们走!回去禀报老爷,赶紧去报官!”

邱玉郎也拿出随身武器说道:“我留下陪你!”

几个家丁掩护着两个丫鬟赶紧往回跑,只留下朱耀盛、邱玉郎和栢娘则留在这里。

黑衣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怎么样?还不走?留下新娘你们便可活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朱耀盛也是铁骨男儿,怎可能将要过门的妻子留下送给这伙山贼?

那邱玉郎也不可能将自己的亲妹妹就这么送给山贼!二人已经拔出随身宝剑,准备与这一百多山贼拼个你死我活!

那黑衣人一看对面这是要拼死反抗的架势,冷冷的嘲笑道:“看来你们是真不识好歹!怎么还要以卵击石?”

朱耀盛大声呵斥道:“大胆贼人,如果今天遂了你的意,我都妄为男人!废话少说!拿命来吧!”说完一个飞身朝黑衣山贼冲了过去!

那匪头没成想当今世上还有如此不怕死之人,心想:“那我便成全你是了!”

他一摆手,众山匪一拥而上,三两下便解决了朱耀盛和邱玉郎两个人!

栢娘慌忙从轿子中跳出来,看着地上两个最亲最近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当场便精神崩溃,摇着二人的尸体嚎啕大哭!

众山匪不管三七二十一,粗鲁的将栢娘绑了起来,任凭她拼死挣扎也无济于事!

朱耀盛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的瞬间突然想起,这蒙着面的山匪头目,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金满仓!

他回忆起来了,他杀了朱耀盛和邱玉郎,将栢娘掳回金家寨,当晚便强迫栢娘与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之后他便与众兄弟喝酒去了,没成想栢娘挣脱束缚,跳崖自尽,为此他还抑郁了好久!

他化身朱耀盛,亲自感受了一下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歹人掳走!自己最亲的兄弟被歹人杀害,自己却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他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他的心很疼很疼!从来没有过的恨意,恨不得当时将自己碎尸万段,如果自己真的是那朱耀盛,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以前自己恶事做尽,却从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今天自己换成被害者,却如此的痛心,他痛恨自己,真想杀了自己!可是他此刻已经死了……!心也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冷水泼来,金满仓被水泼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发现自己还是被绑在地狱的肉案之上!

金满仓心想:“我本以为已经摆脱那仙人法术,没想到自己依旧在法术之中。”

回想起刚才他那次劫了个新娘子,才感觉自己以前作恶多端!此时此刻后悔怕是来不及了!他真想对栢娘说声“对不起!”也想对朱耀盛和邱玉郎说一声“对不起!”

他依旧能切身的感受到来自朱耀盛心里那种恨意!他哭了起来,又伤心又后悔!

这种亲身经历的痛苦,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折磨的他生不如死,精神差点崩溃!

这时一个空荡的、有力的声音传来:“案上可是灞山金家寨的金满仓?”

金满仓想睁开双眼,奈何眼里全是水雾,看不清,只看到周围那六个黑影依然围绕在自己身边,声音是从脚下远处传来的!他抬头努力看向声音方向,模糊看到一个巨人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凳上面!

他努力甩了甩脸上的水,这才勉强看清,不远处,一个身穿官服,体型巨大的人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头椅子上!恶狠狠的看着他!由于光线问题,他却看不清那巨人的容貌!

金满仓忙大哭回复道:“正是小的!正是小的!阎王爷爷饶命啊!”

那个声音又传来问道:“阳间历,大业十四年,冬月初九。你在荆州官道南道二十五里处,将一个新婚女子掳到山上,当晚逼她与你拜堂成亲,她不堪其辱,随即跳下山崖摔死了!可有此事?”

金满仓一听!慌了神!不敢言语!

片刻!那声音爆喝道:“可有此事?”

金满仓吓得浑身发抖 忙回话道:“有!有!有此事!阎王爷饶命啊!……!”

那声音又喝道:“阳间历,大业十五年三月十三,在灞山你带人抢劫一个背着老母去看病的男子,你夺去了他身上全部银钱共计二十五两七钱,可有此事?”

金满仓心想:“完了!完了!自己做的恶事今日要全被揭穿了!这如何是好?”

“回答我!!”

金满仓忙回道:“有!有!确有此事!”

阎王爷又说道:“你可知那钱财是为其母看病的钱?”

金满仓悔不当初,说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一时财迷心窍,小的不是人!求阎王爷给一次机会吧!”

阎王爷说道:“你将他钱财抢去,害的他老母亲不治而亡,他也悬梁自尽,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此等重罪!绝不能宽恕!!”

阎王爷又问:“阳间历,大业十五年十月二十三,你在灞山西北三里处,抢夺一户人家,那人家男主为了保全财产,将你打伤,你却要了人家性命!可有此事?”

此时金满仓心已经死了,浑身一点劲儿都提不起,他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金满仓有气无力的答道:“有!是我干的!”

阎王爷大声喝道:“你还干了什么事?自己说出来!”

金满仓痛哭流涕道:“我还曾经挖坟盗墓,将那无名坟墓里的尸体拖出,让他暴尸荒野!从他墓葬里盗了些金银首饰!”

“我还曾在荆州城内,东莱酒肆打伤几位过路的商人,夺了他们的货款!”

“我……!我……罪孽深重!请阎王爷从轻发落吧!呜呜!!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

那阎罗王喝道:“来人,将他皮肉一点点割掉!随你们怎么处理,剩下的骨头喂狗!”说完便遁去身影!

听到这里,金满仓奋力挣扎大哭道:“阎王爷爷!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救命啊!救命^!”

任他拼尽全力呐喊,也无济于事,身体依然被那铁铐困住,动弹不得!

此时!围在他身旁这六个黑骷髅似乎在邪魅的笑。其中一人拿出一把寒气刺骨的匕首,在他腿上割下了一块肉,将那血淋淋的肉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金满仓吓的瞬间昏死过去!

李延

再次醒来,他正在一个贫瘠的茅草屋内正在站着,忽闻里屋传来一个老妇虚弱的声音道:“是延儿吗?是延儿回来了吗?”

他此刻,关于金满仓的记忆再次被抹去,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他感觉既亲切又心酸!

“咦?”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我是谁?

他环顾一下四周,自己正站在一个茅屋的外屋,这屋子贫瘠的紧,一个土砌的锅灶正烧着水,一口大水缸,一个已经发了黑霉的水瓢,还有一堆儿柴火堆在屋内墙角,他又瞧了瞧自己,一身破烂衣衫,脚上的鞋子已经破了一个洞,自己的脚趾伸出来已经沾满了黑泥!

他无意识的端起一只碗,从缸里舀起一瓢热水忙回道:“母亲!是我!我这就来!”

进了屋里,看见躺在榻上的母亲,他莫名的一阵心酸,热泪不自觉的涌了出来!

母亲拉住他的手虚弱的问道:“延儿!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他抹了抹眼泪回道:“母亲!我去给您筹银子去了,咱们今天一会儿就去荆州城找岳郎中!我听二狗子说啊,您这个病,那岳郎中开几副药就好了!”

他母亲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的傻延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阿娘这个病治不好了!阿娘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何苦呢?……?唉…………!!”

他母亲又道:“听阿娘的话!!咱不看病了,那钱给你留着以后娶个媳妇吧!”

他眼含热泪,一股酸楚涌上咽喉,摇摇头说道:“母亲!您听我的!无论如何!咱们也要请岳朗中给您瞧瞧!”

他母亲也痛哭起来,用力的拍打他的后背骂道:“你这个傻孩子!咱们娘俩本来就命苦!到哪去弄那么多银钱看病?”

“我自知命不久矣!你又何苦在我身上花那冤枉钱?这个傻孩子……!”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母亲!咱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要是走了,我可咋办啊?”

“钱没了咱可以再挣!可您要是没了?我上哪寻您去啊?儿子不孝啊……!”

说完他背上 母亲 就哭着出了门!……!

他母亲一边哭一边拍他的后背说道:“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娘的话了?”

他也不吭声,只是闷着头赶路!

出了村口,看见同村的张阿娘,张阿娘问道:“李延啊!你背着你阿娘去哪啊?”

李延回道:“张阿娘!我背我娘去城里瞧病!”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阿娘看着李延的背影,摇摇头叹息道:“孝子啊!老太婆已经病入膏肓了,还瞧什么病啊!?”

李延背着母亲,直奔荆州城,他家离城里有五十多里,这李延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想尽早赶到城里岳郎中那,一路上也没休息!

他心里盘算着,等母亲的病好了,他到城里谋个营生,吃苦受累都行,反正自己一身子力气,主要是把他跟远房舅公借的二十两银子先还上!

可是就快要到荆州城东门,却不成想遇上了劫匪!

那劫匪一身黑衣,领着十几个人已经在路边等候多时了!

李延背着老母亲,见前面不大对,本想绕开他们,却被这十几个人一路追出好远!

李延满头大汗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领头的劫匪蒙着面笑道:“年轻人!看不出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李延将背上的母亲放下,喘了几口粗气问道:“你们什么事?”

这时李延的母亲由于多日未进食,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这十几个人将李延围在中间嘲讽道:“遇见就是缘分!留下你身上的钱财!我留下你娘俩的命!”

李延低着头,回道:“我……!我没钱!”

那领头的黑衣人笑道:“没钱?我不信!”说完伸手便掏向他的怀中!

李延抓住黑衣人的左手,同时黑衣人也抓住了李延藏在怀中的二十五两银钱!

李延力气很大,黑衣人想抽出手,但被他死死地按住!

黑衣人抽出右手照着李延的脸上就是一耳光!

李延目露凶光,死也不松手!

后边的十几个山匪一拥而上,将李延打翻在地!

李延睁开眼,看见自己的银袋子已经落入山匪之手,他自知寡不敌众,跪下痛哭道:“求大王把钱还给我吧!求求你了!这是我给母亲看病的钱啊!是救命钱啊!……!”

黑衣人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呵斥道:“见你是个孝子,没有要了你的狗命!别不知足!”说完转身带着十几个手下走了!

李延想上去拼命,却被已经醒来的母亲拽住!

母亲紧咬着嘴唇冲他用力的摇摇头说道:“孩儿……!这便是阿娘的命!你斗不过他们的!”

李延愤恨的大哭起来,他母亲抱着他安抚着说:“孩儿啊!咱不看病了!咱回家!阿娘胸闷的很!咱回家!”

李延见母亲状态不好,他准备进城求岳郎中,一定要给他母亲看一看!

他母亲看他走的方向不对,知道自己的儿子性格倔强,他便骗他说:“孩儿啊!阿娘现在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咱等等再去吧!那岳郎中虽是神医,你没钱他是不会见你的!”

李延听到这也有些迟疑,他听二狗说过,那岳郎中虽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但岳郎中给人看病有个规矩,没有五两银子开门,他是不见病人的!

母亲看他有些犹豫便又说道:“你说的对!钱没了咱再赚!等你赚够了钱,咱再来……!”

李延咽下苦楚的眼泪,点点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中,母亲自知没有几天活头,怕哪天自己忽然去了,让自己的延儿伤心,这几天她总找看病用钱的由头让李延出门寻些活干!

李延到也听话,为了挣那五两银子诊费,四处寻找活计!白天基本不在家!

这一天李延顺利的赚了三两银钱,是因为去帮一户富贵人家搬石狮子,回到家已经饿得、累的腿都一直抖个不停!

当他推开门的一瞬间,发现母亲已经倒在榻上一动不动了,身体也有些许僵硬!

李延拼命的喊着阿娘,却永远得不到回应了……!

此时他绝望的大哭,几近崩溃,他骂天,问老天:“世人都说你悲天悯人,可你为何不眷顾我?我生平未做过一件恶事,你为何如此对我?”

他又骂地:“地母,都说你厚德载物,为何要拿走我母亲的性命?何不将我性命也拿了去?”

哭了一会后,他想起从小到大因为贫穷所受到的不公,又想起前几日在荆州城东遇到的劫匪,他绝望的抽出自己的腰带,悬于房梁之上,他发誓,那几个劫走他二十五两七钱的山匪,他生不能去寻仇,他死后做鬼也要寻到那个山匪头目,来报这个仇。

就在他快咽气那一刻,忽然想起,那恨之入骨的劫匪,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金满仓!

当他忽然唤醒金满仓的记忆后,一阵难以言表的痛苦和愤恨涌上心头,他恨得牙根痒痒,恨自己做尽恶事,恨自己为了区区二十五两七钱,害了一家人的性命!简直禽兽不如!

校场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苏醒过来,朦朦胧胧中,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周围,那六个黑衣骷髅已经伏在肉案之上,似乎是睡了过去,旁边还放着几大坛酒。

他的目光慢慢移动到自己身体上一看!当即又昏死过去!

过了许久许久他被一阵饥饿感唤醒,再次睁眼,他已经被折腾的快要崩溃了。

只见他身体已经残缺不全,腿上的肉已经被削的只剩白骨,胸部、臀部、腰部、手臂已经被这几个黑骷髅吃得差不多了!也只剩下白骨和肉筋了!他刚想高声痛哭,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疼痛感!而且由于皮肉被啃食只剩白骨,他的双脚竟从那脚铐里拔出。

他强忍着恐惧和悲伤,将自己从那肉案上逃脱下来!

周围六个黑衣骷髅都沉沉睡去,他用仅剩白骨的双腿支撑起身体,用只剩白骨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发现他并没有触觉,只感觉自己的脸应该也被啃食了!

他轻轻的离开肉案,慢慢的走向刚才阎王坐的那个巨大的石头椅子后边,发现那后面有一座天然石桥,石桥的另一头有一个洞口正在发着光。

他暗暗窃喜,心想也许那洞口就是通往外面世界的出口!他拖着自己残缺的身体,一步步的走向那明亮的洞口,脚下是奔腾不息的炽热岩浆,周围的哀嚎声音一直不绝于耳,他一瘸一拐的逃向洞口,一边环顾四周,他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地下世界,周围远处的的石头墙壁渗出一个个面容扭曲的鬼脸,正是那些墙壁里的鬼脸发出的阵阵哀嚎!

他吓坏了,也许他灵魂最终的归宿也是那墙壁,永远的被封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拼命的奔跑,看着洞口越来越近,他竭尽全力,欣喜若狂,终于,他跨过那充满光明和希望的洞口……!

经过短暂的刺眼光芒,一股油香热浪滚滚袭来,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傻了眼。

眼前是一个更加宽阔的地下空间,一片宽阔的地面上,悬着一口巨大的铁锅,他铁锅高数丈,宽数丈,巨大无比,铁锅有四个耳,分别有四根小桥般粗的铁索拉扯着,那铁索的另一头被死死地钉在头顶数十丈高的石壁之上!

那锅下生着炭火,每根木炭都是一棵成年大树烧制而成,那锅中应该是被烧开的热油,一直翻滚着,偶尔热油溅出,落在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

一只巨大的恶鬼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头坐上,双手拄着下巴呆呆的看向头顶,那巨大恶鬼长得凶悍无比,光着身子只穿着一只短裤,那胸毛一直延伸到腹部,满脸的络腮胡。

金满仓吓得腿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还好那巨鬼没有发现他,依旧呆呆的看着头顶!

金满仓顺着巨人眼光看去,只见那口大锅上面棚顶处,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深处,发出阵阵诡异的哀嚎!

他坐在地上且仔细听去,是一群人在不断的哀嚎着、祈求着、哭泣着!

他镇定了一下,忙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一会,从那口锅的顶部洞口,不停的有人形掉落下来,掉进那口大油锅里,巨鬼显得兴奋异常,他看着洞口,高兴的拍起手来!那拍手声像惊雷惯耳,震得金满仓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口吐鲜血!

他拼命用指骨堵住耳朵,绝望的看着那个洞口,他似乎看见了他的哥哥也从那洞口掉落,掉进那滚烫的油锅之中!

他哭着,却不敢大声喊叫,生怕那巨鬼听见动静!

这如何是好,都是自己害死了哥哥,他之前所有的美好生活在此刻化作泡影,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恐怖的地狱呆多久,会受什么惩罚!他怕了,后悔死了!后悔不该听信那申源的鬼话,去天虞山招惹老神仙!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心里默喊着:“老仙人,放过我吧!太折磨人了!我错了!我知错了!”

他闭上眼睛,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多么希望自己心中的呐喊能被天虞山的老仙人听见,让他回到现实世界中!

只可惜一睁眼,自己依旧身在地狱之中!

他呆呆的沉默良久,看着凶神恶煞的鬼怪,恨透自己之前坏事做尽,无法无天!

他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出口逃出去,绝不能被这些鬼怪抓住!

他看着这宽阔的地面,对面有一个巨大的山洞,他定睛一看,有两个牛头鬼,拿着两个长枪镇守在洞口,那两个牛头鬼比这里的巨鬼略小,但也比自己高大许多,要想从他们眼皮子地下通过,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镇定下来,环看四周,发现镶嵌着一根巨大的铁索的石壁上,旁边有一个小的洞口,他抬头看去,洞口虽小,但似乎可以钻过去!

金满仓决定爬上铁索,去看看洞口能否通向外边?

他趁着黑暗,悄悄的攀上岩壁,缓慢的朝着那根铁索爬去,

“这该死的骨头!太不得劲儿了!”他心里抱怨着,费力的爬在峭壁之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有几波人被扔进巨大的油锅,有几次那巨鬼拍手都引发地动山摇,他差点从铁索上被震下来!

终于他来到那洞口,洞里黑乎乎的,有阵阵的微风吹来,让他感觉很凉爽!

他不禁喜上眉梢,因为有风便证明这洞口通向外边,他抓紧时机,纵身一跃,爬进洞口里!

他在那只容得下一个人爬过的山洞里,摸着黑往前爬着,只觉得周围不断有肉虫爬在他的身体上,让他难受至极!随着越爬越深,肉虫也越来越多,附着在他残缺的身体上,啃食着他的血肉!

终于出口越来越近,眼前出现亮光,当他爬出洞口来到地面那一刻,眼前的一幕幕让他大为震惊!

只见他来到一个不大的校场,这校场之上一排排整齐的人形士兵矗立地上,大概有几百人,一具具身体残缺的黑色骷髅兵,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往后看,又是一排排骑兵,也有几百,他们骑着骷髅战马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些阴兵身上的铠甲破烂不堪,黑色的衬衣带着兜帽罩住了他们的脸,看这些鬼战士似乎刚从极其残酷的战场上下来,有的身体还滴着血,有的被人砍去了脑袋,有的四肢残缺不全,但他们手中的兵器锈迹斑斑,又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一样!

时间在这里似乎发生了混乱,给人一种难以置信的错觉!

他战战兢兢的走在这支队伍中间,仔细打量着身边一个一个曾经死战沙场的军士,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崇敬的心里!

就在他想用手去抚摸那盾牌铠甲一刻,忽然他觉得 周围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身旁无数勇士忽然间活了一般,破旧的铠甲和武器也明亮起来,周围喊杀声声震天响,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周围!

只见周围的士兵全都活了过来,自己正身处一个不知名的战场之上,周围尽是尸体烧焦的糊味儿和血腥味儿,正当他愣神之际,忽闻耳边有人大喊:“集结!集结!骑兵来袭!……!集结!快集结!”

他猛然苏醒过来,看到自己也身着盔甲,右手持着钢刀,左手握着一个巨大的木质盾牌。

前方不远处一声声号角吹响,只见周围的士兵各个手持盾牌迅速集结,似乎是在完成某种队形!

他懵懂懂的愣在原地,忽然脑后头盔“呛”的一声,似乎被什么击中,他回头一看一个将军骑在一匹战马之上用一把钢剑指着他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集结?没听到命令吗?”

他忙点头示意,匆匆的跟着其他人拥挤在一起,此时此刻,一阵阵马蹄的轰鸣声伴着大地的震颤滚滚而来,周围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的神情,他也双眼空洞的感受到周围紧张的气氛,心里虚的不行!

那大地的震撼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激烈,忽然听到前面军士凄惨的嚎叫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们的队伍崩开,仿佛大山压顶,自己用尽全力去顶着前面也无济于事!

一个瞬间,他已经被巨力抛到一丈开外的地方,手里的武器也甩了出去,连头盔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只觉得浑身一阵剧痛,五脏六腑和脑浆要被震的稀碎了!

当他缓缓的坐起身来,感觉天旋地转,恍惚中只见刚才周围的士兵已经被敌人冲锋的骑兵撞的七零八落,无数的马蹄在他面前不远处踏过,他亲眼见到自己的战友被马蹄踏碎头颅,亲眼看见敌人的骑兵一剑削掉自己战友的脑袋,亲眼看见敌人的长枪捅进自己战友的胸膛。

就在他精神即将崩溃之时,只觉得一阵杀气从他侧面袭来,他下意识的用余光一扫,一道寒光伴着尖啸的风声向他的脑袋袭来,他旁边的战友一跃而起,用手中的长枪用力的刺向想袭击他的骑兵,那骑兵应声倒地,马儿也在他侧面停了下了,

只差一点儿,那骑兵就砍下了他的脑袋,多亏了身边的战友反应及时,将敌人刺下马。

那战友伸出向他伸出手喊道:“快起来!”

他一下子冷静下来,伸出手被拉起,他看了一眼救他的人,非常眼熟,恍然间似乎在哪里见过,那战友拉起他后,又抄起长枪奋力杀向其他敌人。

金满仓心里一惊,刚才救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曾经抢劫的一户人家的男主!

那时他在灞山西北三里处,抢劫了一户人家,那男子一瘸一拐的靠做木工为生,有些小钱,因为得罪了他的手下,金满仓便带人洗劫了他家,那男子虽然身体有些残疾,但身手了得,反抗中打伤了金满仓,后来被群殴致死!

原来被他杀的男人以前当过兵啊?怪不得有些功夫!

正当他回忆之际,刚才救他的男人朝他大喊:“申源!快逃!……!”

“什么?你叫我什么?”金满仓当即愣住了!

那男子喊道:“你发什么呆?快逃!”

金满仓刚要继续质问,一抬头,一支天上飞来的箭矢正射中他的左眼……!

金满仓再次睁开眼睛,自己站在一条暗黑的河水中,四周异常宁静,自己的身体依旧是靠着白骨支撑着,他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依旧在那地狱之中!顿时崩溃大哭起来,那哭声凄凄惨惨,充满了无限的悔恨与怨念……!

这地狱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断的受着心灵上的折磨,如果地狱审判直接判了他的罪恶,了去他的生命,也就罢了。

只是这幻境不断真切的上演 ,让他切身的体会自己所做的恶,是有多么的恶?

那些被他杀死之人生前的真诚、感动、亲情、爱情、善良一一让他体验,最后都被他的恶所斩断!这种折磨是多么的痛苦?

他仿佛坠入无尽的自责深渊,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他受够了这种体验与折磨,想着干脆来个了断吧!让我用生命去谢罪!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我不想再受这地狱之苦了!

正当他发泄着心中的苦闷之时,一个清晰明朗的声音从身后岸边传来“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施主,今日的结果,你早该料到!”

金满仓一回头,只见一个浑身泛着金光的年轻僧人,矗立在岸边,他左手行着佛礼,右手握着念珠,身披锦缎袈裟 气度非凡!

金满仓如获救命稻草,他忙转身趟着水爬上岸,噗通一声跪倒在那僧人脚下哭着说:“大师!请救救我!……!”

那僧人回话道:“贫僧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金满仓哽咽的问道: “大师!我不解!刚才身处战场之上,我曾经劫杀之人却救了我,可我又不是我!我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你眼见你劫杀之人却救了你!?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金满仓懊悔的哭道:“我悔不当初!心如刀绞!我真不该杀他!”

僧人又问: “你说你被他救下!却又不是你!这又是何意?”

金满仓一头雾水的回道:“我也不知道!他似乎叫我 申源 !我认识申源这个人!可我不是他啊……!”

僧人道:“一切皆是因果!你曾劫杀之人叫做 关雄,早些年从军,后因军伤而归乡。他救了申源一命,种下善因,不想却被你所杀!

你种下恶因,将来会死于非命,而未来结束你生命之人正是申源!这就是你的恶果!”

“关雄种善因,会得善果,申源会不经意的为他报了仇!而你种下恶因,会得恶果,将来会死于申源之手!这一切轮回皆是因果!”

金满仓忽然明白了,他虔诚的摸着僧人的布鞋,哭道:“那如何是好?我后悔死了!”

僧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说道:“贫僧说过!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金满仓行礼道:“还请大师明示!让我摆脱这地狱之苦,我实在受不了了,让我受皮肉上的痛苦也好,让我灰飞烟灭也好,不要再让我变成那些人了!我求求你帮帮我!”

僧人摇摇头道:“你做了这么多恶事,来到这炼狱之中,就是让你体会这些人间疾苦,让你体会你做的恶到底有多恶?让你经历那些被你害死之人的痛苦,让你感同身受,这便是炼狱……!”

金满仓抱住僧人的大腿哭道:“大师!我求求你了!为我指条明路吧!”

僧人摇摇头道:“我已经向你泄露了天机,不能再管你了!你阳寿未尽,好好想一想今后要如何弥补你曾做过的恶事?”

金满仓跪地痛哭,忽然说道:“我阳寿未尽啊,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大师……!求大师点拨……!”

僧人哈哈大笑,忽然消失在了空气当中!不多时!一个声音传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此时此刻,金满仓忽然悟透了人生,他盘膝而坐,回想起当年他做的种种恶事,心如万箭穿过。

他决心从此以后只做善事,不求回报,从此以后只种善因,不求善果……!

想通了之后,他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心静如水,精神超脱,当他再次缓缓睁开双眼,他发现他竟身处荒野之中!

金满仓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天虞山脚下的荒野之中,身体完好无损,他摸了摸自己,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叹道:“我终于出来了!如果不是大师点拨,恐怕我将会陷入那无尽的炼狱之中,永世不得安宁!”

他苏醒之后,见身边还躺着哥哥金满堂,金满堂依旧昏死着,怎么也唤不醒!

他朝天虞山方向行跪拜大礼,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将自己的哥哥背起,朝着金家寨走去!

经此炼狱,他身心所有的欲望与杂念全都不在了,他决定要去荆州大罗汉寺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从此皈依佛门,一心向善,不在计较得失,更不追求名利!

他背着哥哥回到金家寨时已是晚上,众兄弟见他回来都围了上来,他却一声也不吱,将哥哥安顿好后,便招来众人宣布,他将入寺为僧,劝众人也尽早找个正经 营生 活着!不要再做打家劫舍的恶行了!

众人见他像变了一个人,都一头雾水,也没敢深问,便想着次日一早也许他就又变回来了!

金满仓回到房间早早睡了,半夜却被吵醒。

原来他的哥哥金满堂在半夜醒来,已经失了心智,疯了……!

金满仓知道,他哥哥疯掉也是因果报应,无奈也只得接受现实,他决心将哥哥也带到大罗汉寺,跟他一同修行!

那天虞山上,轩辕观中,道童问轩辕上仙道:“先生!!那金满仓破了你的术!??”

轩辕上仙哈哈大笑道:“非也……!他并非破了我的术,而是他自己觉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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