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在女人指间转了个圈，金属光泽晃过他的眼睛。
她站起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倒计时般逼近。
冰凉的笔尖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看清楚，确定我是你的少夫人？”她俯身，长发垂落，发梢扫过他的脸颊。
黎尧喉结滚动。
太近了，近到他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看清她双眼瞳仁边缘那一圈罕见的灰蓝色。
这个距离，这个角度，五年前他无数次在办公室门口见过——少夫人也是这样俯身查看boss的文件，发梢扫过桌面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您确实是少夫人。”
黎尧的声音突然坚定，“只是......长高了。”
他忍不住补充，“还更......耀眼了。”
柳婳直起身，钢笔啪地合上盖子。
她转身时，黎尧注意到她脖颈处隐约的画眉翅膀纹身轮廓，看样子那应该是组织特有的纹身，十分的独特。
“我叫柳婳，暗羽组织的首领。”
她走回座位，语气淡漠，“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少夫人。”
黎尧的目光扫过她身后一字排开的黑衣护卫，每个人都对她毕恭毕敬。
他脑子嗡嗡作响，记忆碎片疯狂闪回，五年前少夫人总能在谈判时碾压对手；
少夫人会七国语言；少夫人曾单手制服过闯入别墅的歹徒......
难怪。
一切都有了解释。
“您......是杀手？”
黎尧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我是说，难怪您那么厉害！boss一直找不到您，原来您在这里当老大！”
柳婳的太阳穴突地一跳。
这个聒噪的男人每说一句话，她眼前就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豪华办公室、落地窗、咖啡杯......还有一双从背后环住她的手。
“把他扔进地牢。”她突然命令。
“诶？什么？”
黎尧瞪大眼睛，被两个壮汉架起来时才开始挣扎，“少夫人！我是您和boss最忠心的特助啊！您忘了您还夸过我做事很靠谱。”
柳婳皱眉。
做事靠谱......他看起来不像靠谱的样子。
“不要啊——”
黎尧的哀嚎在走廊回荡，“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虽然我不能背叛boss，但我可以给您当双面间谍！我电脑玩得可6了！”
柳婳抬手示意停下。
护卫松开黎尧，他立刻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仰头看她时眼睛湿漉漉的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少夫人，您不知道这五年boss怎么过的。”
黎尧突然正经起来，声音低沉，“他找您找到快疯了，办公室全是您的照片，有次醉酒差点从阳台上跳下去......”
柳婳的心脏猛地收缩。
这感觉太奇怪了，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却为他描述的画面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
“闭嘴。”
她冷声打断，“你话太多了。”
黎尧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眼神依然热切。
那种毫不掩饰的忠诚和熟悉感让柳婳莫名烦躁。
她见过太多虚假的奉承，却辨不出这人话里有半分虚假。
“青黛。”
柳婳突然唤道，“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一直沉默站在阴影处的青黛走出来，眼神阴郁：“首领，他是薄斯聿的人。”
“所以呢？”
柳婳挑眉，“我的组织还怕一个特助？”
青黛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拽起黎尧。
经过柳婳身边时，黎尧突然小声说：“少夫人，您可以把我留在您的身边，我做事可靠谱了，绝对比这个女人更讨人——”
“带走！”
柳婳厉声打断，胸口剧烈起伏。
没人知道她实实在在的对这个黎尧感觉到十分的熟悉，也十分乐意把他留在身边。
半小时后，焕然一新的黎尧被带到后勤部。
柳婳站在门口，扔给他一把扫帚。
“从今天起，你负责东区走廊的清洁。”
她面无表情地说，“敢踏出组织一步，打断你的腿。”
黎尧接住扫帚，眨了眨眼：“就这？不严刑拷问？不威逼利诱？”
“你想试试地牢的滋味？”柳婳冷笑。
“不不不！”
黎尧立刻挥舞扫帚开始干活，“我最爱扫地了！少夫人您不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个快乐的清洁工！”
柳婳转身离开，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这个活宝，和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总是嬉皮笑脸地递上咖啡，在薄斯聿发火时插科打诨......
转过拐角，柳婳突然扶住墙壁。
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室内围进来乌泱泱的人、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爆炸的火光......
“首领？”白鹭悄无声息地出现，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柳婳甩开她的手：“我没事。”
白鹭欲言又止：“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柳婳矢口否认，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那道手术过后留下的疤痕，似乎有些烫手。
远处传来黎尧跑调的歌声：“洗刷刷洗刷刷~少夫人最美啦~”几个路过的杀手忍不住笑出声。
柳婳扶额。
她突然有点理解薄斯聿为什么要喝酒发疯跳楼了，一定是被他逼疯的。
“少夫人！我家boss到底在哪啊？”
黎尧第31次拦在走廊中央时，柳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个活宝自从被留在组织扫地后，每天变着花样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今天举着扫帚当话筒，明天拿着拖把跳探戈，现在干脆直接堵路。
“你很闲？”柳婳眯起眼睛，身后两名护卫立刻上前一步。
黎尧缩了缩脖子，却仍不死心：“我就想知道boss是死是活......您不知道，他这人娇气得很，地牢湿气重，他肯定——”
“青黛。”
柳婳突然打断，“把地牢里那个麻烦精放出来，让他们主仆团聚。”
青黛脸色骤变：“首领！”
“怎么？”
柳婳斜睨她一眼，“我的命令需要重复第二遍？”
青黛低头称是，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黎尧欢呼一声，差点把扫帚扔上天，被柳婳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再多说一个字，”
柳婳红唇轻启，“我就把你们一起扔回地牢。”
黎尧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眼睛却笑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