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惊讶地推辞，但柳婳坚持塞进她的颜料盒里：“就当是......预支给你的幸运钱。”
她意味深长地补充，“很快你会遇到一个重要的人。”
离开广场后，柳婳立刻变回那个冷峻的杀手。
她将画像随手递给青黛：“烧掉。”
“已经安排好了。”
青黛低声汇报，“通过三个中间人，一笔匿名奖学金会在一周后汇入艾琳的账户，条件是必须去S国深造。”
S国，克里斯最常活动的国家之一。
“再加个条件。”
柳婳停下脚步，“要求她每天去中央公园写生，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
那是克里斯惯常的散步时间。
青黛点头记下，然后犹豫地问：“您确定这样能行？克里斯先生不是轻易......”
“动情的人？”
柳婳轻笑，“当然不是。”
她看着雨中模糊的城市轮廓，“但越是自诩冷静的人，越容易高估自己的自制力。”
就像她高估了自己对父母死亡的无动于衷，高估了对弟弟那枚塑料恐龙的冷漠。
克里斯亲手教会她情感是最危险的武器，现在她要让他自食其果。
接下来的四个月，柳婳带着团队继续逃亡。
法国南部的小镇，摩洛哥的集市，挪威的峡湾......每到一处，她都会检查当地薄斯聿势力的动向，同时让青黛远程监控艾琳的进展。
女孩果然接受了奖学金，顺利抵达S国。
通过黑客手段获取的监控画面显示，艾琳每天准时出现在中央公园，画架支在最显眼的位置。
第三周，克里斯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画面边缘，他驻足看了艾琳十秒钟，然后离开。
第五周，他停在画架旁说了几句话。
第七周......
“画眉大人，您需要看看这个。”青黛在某天清晨叫醒她，递过平板电脑。
监控画面中，克里斯和艾琳共进午餐。
艾琳笑得天真烂漫，而克里斯......柳婳放大他的面部特写。
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精神操控大师，正在无意识地模仿艾琳端咖啡杯的姿势，心理学上最基础的好感信号。
“计划很顺利。”
柳婳关闭平板，“准备回组织。”
青黛欲言又止：“但才过去五个月，原定计划是......”
“就是要在他刚开始动心时回去。”
柳婳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若即若离才是最高明的钓术。”
回程的飞机上，柳婳反复查看最新的监控截图。
克里斯的手虚扶在艾琳腰后，典型的占有欲姿势。
多么讽刺——那个教导她感情是弱点的男人，正在犯下最基础的错误。
组织基地比记忆中更加阴冷。
柳婳带着团队径直前往任务汇报厅，克里斯已经在等他们。
六个月不见，他看起来......不同了。
依然是完美的银灰色西装，但领带结有些歪，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任务报告。”
柳婳将装有芯片的金属盒推过桌面，“六枚，全部取回。”
克里斯打开盒子检查，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按照惯例，他应该详细询问任务细节、逃亡路线、薄斯聿的追踪手段......但今天，他只是简短地点头：“很好。”
最诡异的时刻来了，克里斯站起身，明显准备结束会议。
柳婳故意问：“不需要详细汇报？”
“不必了。”
克里斯整理袖口，目光频频瞥向墙上的时钟，“你们做得......很好。”
柳婳几乎要笑出声。
克里斯·莱恩，组织的灵魂人物，居然在敷衍任务汇报？
她看着他在文件上签名的笔迹，比平时潦草许多，最后一个字母甚至划破了纸张。
“解散。”
克里斯说完便快步走向门口，但在离开前突然转身，“画眉，明天上午十点，我办公室。”
“是。”柳婳低头掩饰眼中的笑意。
门关上后，青黛难以置信地小声问：“就这样？没有惩罚？没有审问？”
柳婳转动着右手小指上的蛇戒：“比预期还要顺利。”
她起身走向窗边，正好看到克里斯匆匆穿过庭院的背影。
他走得那么急，甚至没等助手撑伞，任由雨水打湿那套昂贵的西装。
“青黛。”
柳婳突然问，“如果我要反，你会一直跟随我吗”
没有犹豫，青黛单膝跪地：“我将永生永世，忠诚于您。”
柳婳扶她起来，第一次对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女孩露出真心的微笑：“我知道。”
窗外，克里斯的车驶出大门。
柳婳几乎能看到他要去哪里，中央公园，那个有着地中海般蓝眼睛的女孩正在等他。
而这场看似偶然的相遇，会像缓慢发作的毒药，一点一点腐蚀掉组织最坚固的基石：克里斯的绝对理性。
计划第一阶段，完成。
组织基地的走廊比往常更加安静。
柳婳站在监控死角，指尖轻轻摩挲着蓝宝石蛇戒。
十六岁生日已经过去二十七小时，克里斯依然没有出现。
这在她预料之中，三天前，克里斯的贴身助手寒鸦就传来消息：艾琳早产，诞下一名女婴。
“寒鸦说克里斯先生抱着婴儿哭了。”
青黛当时汇报时，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真正的眼泪。”
柳婳转动戒指，蛇眼在昏暗光线中泛着冷光。
谁能想到呢？
暗羽组织的冷酷统治者，会为一个渔村女孩和他们的孩子流泪。
爱情果然是最毒的毒药，连克里斯这样的精神操控大师都无法免疫。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柳婳立刻调整表情，装作刚刚路过的样子转身——
克里斯·莱恩迎面走来，银灰色西装依旧剪裁得体，但领带是歪的。
更明显的是他的状态：肩膀放松，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眼下有睡眠不足的阴影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彩。
这种状态柳婳从未在他身上见过，像一头餍足的狼，收起獠牙晒太阳的模样。
“画眉。”
克里斯看到她，脚步微顿，“正好找你。”
柳婳歪头看他：“克里斯先生，你去哪了？以往我的生日，你可是从来都不会迟到的。”
她故意让声音带上一点委屈，恰到好处的吃醋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