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巨大阻力将隐魔骇得心跳如雷——他并未看清这股怪力的来源,心中却唯恐已触发知更鸟口中那所说的机关。
不过好在这股力量虽颇为的强悍,但也仅仅是将他的身体给拦在了通道之外。
震惊之余的隐魔扭头一看,却见白狼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的身旁——顺着其抓住自己身体的前爪看去,原来那股阻力正来自于他!
“不要莽撞!”白狼沉声提醒着,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其他的表情。
刚才的一惊宛如警告一般,隐魔也预感到倘若自己鲁莽向前则必然会落入到未知的陷阱之中,而用自己的性命来与知更鸟的一句话相抗则完全没有必要了。因此,当白狼成功拦下他的鲁莽行径后,隐魔的胸膛里便涌起了一股感激的暖流。
“抱歉,大人……”隐魔退后半步,低下头向白狼致歉道。
白狼没有再回应什么,而是一步向前,站到了离房间最为靠前的“边线”上。他四周观察了一圈,而一切静置之物也就如他所见一般,并无半点诡异和异常之处。因此,他也只好收回头来,并冲着后方说道:“来吧,知更鸟,现在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面对白狼的抬举,知更鸟只是微微一笑,随即走上前来,和白狼站到了一排:“呵呵,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罢了,一些经验而已。白狼队长可从中看出了端倪?”
“没有。”白狼如实答道,“一切平静如水,没有任何异常。”
“哈哈哈!”知更鸟仿佛早知白狼会如此回答一般,“敏锐如白狼队长这样的慧眼也无法识破,看来毒蝎的这些陷阱还真是十分隐蔽啊!”
“何必如此感慨呢,我也不是样样精通的。”白狼瞥了他一眼,虽听出了其言语中的讽刺之意,但也懒得与其争辩了。
知更鸟收敛笑意,伸出脖子仰向天花板道:“请各位向上看,这处房间机关的关键之处正悬于屋顶。”
听闻此话,除却白狼二人外的其余嗜血队员都尽可能地凑了过来,他们纷纷伸长脖子向上望去——只见那宽阔的穹顶之上正悬挂着三座由数个灯座组成的灯群。它们各自围绕成圆,又彼此紧密相连,几乎笼罩了整块天花板。而令人惊奇又疑惑的是,那每一个灯座上却并未安置灯泡,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根根粗长的银针——不难想象,倘若被如此之高的尖锐之物坠落而插中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无上冠冕的家中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陷阱?”连白狼也不免紧皱起眉头来问道。
“这并非出自毒蝎之手,而是他的主人——浴火城内首屈一指的机关大师的作品。”
“他把这么危险的陷阱布置在家里,就不怕误伤到了自己么?”隐魔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这里虽然是毒蝎的住所,但他的主人却并不常来。”知更鸟解释道,“他的主人醉心于各式机关和陷阱的研究,因此长期不在家中。严格来讲,这里其实都不算是他的家,只是一处用来布置机关的私人用地而已。”
“所以……这些机关是用来对付人类的么……”白狼低声问道。
知更鸟有些惊异地看向了这位嗜血队长,心中却不知他此话的含义。不过,他也只能按照字面意思来回答,避免让对方反而产生更多的猜想:“我想他应该只是爱好……没有用来对付谁的意思……”
白狼不置可否,随即又继续问道:“那如何通过呢?难道说那些钢针有眼睛,能自动发现从下方走过的我们么?”
隐魔和其他嗜血队员闻声向天花板上看去,纷纷寻找起白狼口中的那些用以监视的“双眼”,然而,除了焦黑的穹顶和那些在钢针上反射的银光外,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值得怀疑的线索。
见此一幕的知更鸟笑了笑后回答:“虽然人类也能做到那种程度,不过这个机关却没有那么复杂,它比你想象的更加简单、直接……”
“别卖关子了,快直接说!”隐魔不耐烦地催促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浪费!”
虽然隐魔向白狼承诺过不再质疑知更鸟的建议,但却没有向他下达不能催促的指令。因此,尽管隐魔的口气仍不算客气,但这位诡诈队的卧底却仍然找不到可以用来反驳的关键。
“触发陷阱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由目标触碰到被设置好的隐蔽机关,通过连接的方式使陷阱启动,从而让受害者落入其中。而头顶上的这些钢针看似牢牢地固定在上方的灯座中,但实则那不过是一种伪装。它们悬挂在上方的真正方式——是通过无数细小的丝线连接,然后一一绑在那些放在桌面的椅子腿上。”
得到知更鸟的提示后,一行人的目光便立刻向桌上望去——可即使有着如此明显的提示,他们仍难以从朦胧的夜色中看清那些拴绑的丝线——在左右调整观察的方向后,才有两三名嗜血队员不太确定地说道:“哦,对……好像是有些线牵在上面……”
“所以,那些钢针实则是被这些椅子给挂起来的么……”白狼再次确认道。
“没错。”知更鸟肯定地点了点头,“倘若取下那三个庞大的灯座,那些银针依然不会坠落——底座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虚假之物罢了。”
“真是难以察觉的好手段!”白狼冷笑一声,“也就是说,只要碰不到那些丝线就不会有问题了对吧?其他地方应该不会还有隐藏着的机关吧?”
“据我所知的就此一处。”知更鸟颇为肯定地应道,“这是绝命毒蝎亲口对我所说,否则即使凭借我自己的眼睛也很难在没有提示的前提下察觉到这些细小的陷阱。不过话虽如此,但还是小心一些吧,我并不能确定我的信息是否滞后,倘若毒蝎的主人在之后对陷阱有所更改,那我的信息就不再正确了。”
白狼探出头去,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头顶的钢针和那些若有若无的细线后,才沉声下令道:“前进,都注意一点刚才提到的那些危险。”
“是!”
不过,虽知陷阱之秘,但畏惧之心却无法避免。隐魔深知这一点,便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方——按照知更鸟所说,只要他们不碰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丝线,头顶之上的机关便一定不会触发。那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完全可以无视这处陷阱,毕竟那拴在高高的椅子腿上的丝线他们可难以触碰到。
不过,挺身而出的隐魔虽走在前方,但胸腔之中的心脏却依然因强撑着的勇气而咚咚直跳。其落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仿佛害怕自己的动作所掀起的气流会将头顶上的钢针给吹落一般。
眼看隐魔已然走了出去,后边的嗜血队员们也便大着胆子一个跟着一个地往前凑,他们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贴向前方与两侧的队友,好从这冰冷而又恐怖的环境中讨得一丝丝的安全感。
实际情况似乎也真如知更鸟所说,那些绑在椅子腿上的丝线只要未经触碰,那头顶上的机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触发的。钢针下方的移行队伍很快就走过了一半的路程,此时他们提在喉咙处的心才缓缓放下了一些,和周围队友之间的距离也不再保持得那么靠近。
然而,略微放松的情绪却不等于完全无所畏惧,队伍最两侧的嗜血队员实则是最为缺乏安全感的。他们仅有身旁一侧是自己的队友,其他三个方向都是空空如也的冰冷空气,这样的处境未免让他们的心里会承受更大的压力。
在经过密集的“桌椅丛林”时,两三名嗜血队员直接脱离了队伍,快步窜进了那些桌子的下方——按照知更鸟的叙述,只要不引起桌椅的晃动,那么无论他们如何前进都将是安全的……
可一道仿佛是丝线断裂的清脆声音却突然自这片本就寂静无声的空间之中响起——一时间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警惕地昂起了脑袋,先是用视线追寻那异响的来源地,继而迅速地抬头……
头顶的钢针无声地脱离了束缚,并在无人反应的极短时间里瞬间贯穿了两名嗜血队员的身体——钢针虽然细长但却十分沉重,凭借从天花板上掉落的重力,它们插入肉体的力量竟刚好是将它们给钉死在了地上!
“呜啊啊啊啊!”
凄惨的哀嚎瞬间响彻,并将这张被白狼一行给小心呵护住的寂静画面给撕扯得支离破碎!
旁边不知所谓的其他队员在听到哀嚎的一瞬间便如遭晴天霹雳——他们拔腿便跑,不顾一切地向着前方“安全”的终点冲去!可那些并未被知更鸟所知晓和察觉的绑在桌脚上的丝线却在他们的蛮横冲撞中一根接一根尽数断开——天花板上的钢针也如雨点般地打落,将下方那些不知所谓的可怜队员给尽数插穿……
而最为痛苦和残忍的是,这些钢针并不能直接夺去被贯穿身体的队员们的生命,而是将他们的身体给牢牢“固定”在地面——在施加上无尽的折磨和痛苦后,再让他们在绝望的挣扎中逐渐消逝殆尽……
“别慌!别慌!”身为队长的白狼立刻便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他立刻大声吼叫起来,试图通过自己充满力量和威严的声音来震慑住这群慌乱的队员。
可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的生死是无法通过一两句话语就能阻隔的,身旁队友的惨死不断地刷新着其他队员们内心的惊恐,他们尽可能地躲到离自己最近的桌子下方——即使碰断掉再多的丝线,那些钢针至少也是无法落到这桌子下面来的……而其他一些已经离“终点”较近的队员却不打算再回头了,他们向害怕得发抖的四肢当中灌满了力量,并驱使着自己不顾一切地向前方的通道中狂奔而去……
恐惧的体验是颇为漫长的,但钢针陷阱的过程实则只有短短的数秒钟。
嘈杂、混乱的哀嚎和惨叫声伴随着钢针碰撞地面的脆响很快便沉入了周围如同一潭死水的寂静中,只留下了剩余颤抖着的身躯和惶恐不安的麻木眼神……
白狼的眼睛已然瞪得血红,即使不清点伤亡情况的他心里也大致有个数。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支队伍竟然在刚进入毒蝎的“城堡”后便遭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还是在有相关领路者的带领之下……
一想到此,白狼愤怒的情绪便再也按捺不住,他一把扯过离自己不远处躲在桌子下方的知更鸟,并将他的脖子给牢牢地捏在了自己的爪子中,然后恶狠狠地逼问道:“你在搞什么名堂!这就是你所谓的‘熟悉’?”
知更鸟同样被眼前的血腥一幕给骇得有些呆滞,他盯着眼前宛如一尊魔像的白狼,仿佛短暂地失去了起码的理智。
“我……我不知道……我说了……也许,也许这机关被人类更改了……”知更鸟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但那无法伪装的颤抖声音和惶恐不安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屏蔽。
白狼知晓此时即使杀了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便只能如同扔掉一个垃圾般地将他扔到了一边……
身体沿着地板滑出了桌子所笼罩着的区域后,知更鸟便又如惊弓之鸟一般地迅速逃了回来。
白狼没有再顾忌知更鸟对自己的看法,他第一时间便顶翻了头顶上的桌子——巨大的倒塌声响再次将屋内填满。他气愤地将插满地面的钢针给一掌扇飞,然后迅速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嗜血队员身旁……
“怎么样,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伤情较轻的队员只被钢针插中了一些不太致命的位置:穿透了皮肤但未深入内脏,亦或是只伤害了四肢和尾巴而没插中身体……
但这样轻伤的队员也只是极少数,陷阱直接导致死亡的队员却达到了整支队伍的半数以上!
残伤的左前腿被钢针插穿,虽未深入地面,但那沉重的钢针却依然将他给“固定”在了地面。白狼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住了那根凶器,然后慢慢地将它从残伤骇人的伤口之中拉扯出来——在脱离身体的一瞬间,一股浓浓的鲜血便瞬间涌出了皮肤……
隐魔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受到伤害的队员之一,他同样在钢针陷阱触发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冲出了藏身点,并扑向身旁需要救助的队员——但在这“天灾”之下能够被他们所拯救的情况却少之又少,大部分遭受沉重打击的队员也只能在他们的注视下痛苦地死去……
滚烫而又腥红的鲜血很快便将整个房间的地板占去了大半,甚至连屋内的冰冷气温都被血液给腾热了……
知更鸟机械地从桌下走了出来,其娇小的身影也正好引起了一旁隐魔的注意。他猛然转过身,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刹那间便扑了上来——知更鸟没有任何反应地就被他给扑倒在了身下!紧接着,隐魔张开大口,尖如钢刃的利齿也从牙龈之中赫然伸出,眨眼间便要终结掉这个领路者的性命!
“隐魔!”
白狼的目光及时发现了隐魔的行动,并立即喝止住了后者的杀意——那尖锐的獠牙离知更鸟的颈部只差不到一寸,哪怕慢个一秒钟的时间隐魔都会彻底地杀掉这个诡诈队的“奸细”!
“队长!这种杂碎还留有何用!”隐魔不甘地愤怒大吼,“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死这么多兄弟!就是他,就是他的阴谋,想要将我们给尽数害死在这里!”
白狼此时也无法反驳隐魔,只能尽可能地压抑住自己同样熊熊燃烧着的怒火,然后将难以控制自己的隐魔给一把从知更鸟的身上拉下来。
“队长!”
“杀了他也救不回这些死去的兄弟……”白狼扔下一句话便扭头而去,似乎在害怕自己多看一眼知更鸟后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那这些兄弟呢?”隐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哭腔,“难道就把他们扔在这儿吗?这里可是浴火城,是无上冠冕的地方!难道他们连死在自己卫城里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白狼停下了僵硬的脚步,但却并未回头,只是“无情”地冷冷回应道:“停滞不前,这些队员的性命才会白白牺牲……只有达成我们此行的目的,他们这沉重的付出才有了无穷的意义。”
“可……”
隐魔还想再替那些死去的战友争取什么,但白狼却再次打断了他:
“把那个该死的家伙带上,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