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看着眼前的风归,一段已经过了非常久远的记忆便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讶逐渐变成浓浓的欣慰——眼前的风归虽然比当初瘦弱了不少,但精气神看起来倒是没半点衰减。
白狼略有激动地走向自己曾经的“领路人”,语气之中也满是感动:“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前来……”
“你要是都能想到,那我还是风归吗?”风归开玩笑地回应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嗜血队长。
“哈哈哈哈!”白狼也爽朗地大笑起来,“我还想着大战之前去请你帮忙呢,想了半天还是没狠下这个心。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我们还真拿不下这群难对付的家伙。”
“你的部下都快被雷鸣给打死了,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们嗜血队今天又得少一位重要的队员。”风归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脑袋转过来看着我说道,“怎么样?还逞能吗?”
我没好气地看着这位将我“诱”上禁卫军之路的人物,心中一直在抱怨他揭我短的行径。不过,看在他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也“宽宏大量”地不必顶他的嘴了……
“就连我都无法打败雷鸣,你还想凭自己这点实力杀死他吗?”风归继续数落道我,“勇气可不是鲁莽,你得学会动脑子。别敌人还没想办法打败你,你自己倒先把自己送进去了……你呀,真不知跟着白狼学了些什么!”
说罢,风归转过身去,一巴掌拍在了白狼的脑袋上:“我让他进你嗜血队,你就给我带了这样一个莽夫出来?”
风归的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谁不知道高傲的嗜血队队长一向喜欢在与他人相处时立于高处,又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在公众场合拍打他的脑袋呢?可更令在场所有人惊讶的是,自己的这位队长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的样子,脸上反倒是出现了些淡淡的羞涩和愧疚之色……
只见白狼张开自己的两只前爪,将眼前的风归抱了个满怀。他闭上了疲惫且欣慰的眼睛,满心释怀地感叹道:“谢谢你的挺身而出,风归,谢谢!”
“少来!”风归在白狼的怀里试图挣脱,但却发现自己正被对方给抱得死死的,便也只好作罢,“我也是嗜血队的成员,珊瑚城也是我的故土。你可别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到这来的,我只是不想老队长的卫城落在了深渊队的手里,那他老人家会死不瞑目的!”
“哈哈!那你这次算是正式归队了吧?不会再走了吧?”
“走个屁!雷伯特利都死了我还装什么?我风归想回自己的队伍可没人能拦得住我,你也别以为你小子在嗜血队里就没人能管得住了!”风归半开玩笑地骂道。
“那不会,我可是非常欢迎你回到嗜血队的。有你这个元老在,以后我的日子就轻松多了,哈哈哈!”白狼发自心底地大笑起来,同时收复了珊瑚城和风归,再没有什么能在此时带给他更大的快乐了。
我从没见过白狼这么高兴的样子,仿佛他在此时卸下了身上所有的负担,重又回到了当初在自己母亲身边的日子……
“你可别把什么事都甩给我,我只是到你这儿来寻个落脚的地方,你别给我安个什么挺重要的职务,我现在可不想再一天到晚地考虑队伍里的事情。”
“放心吧!像你这种大人物到来我就已经倍感荣幸了,哪儿还能给你安排事情啊。走吧,跟我一道回据点看看,看看和你在那会儿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白狼松开怀抱里的风归后,便冲着后方的嗜血队员们喊道,“走了兄弟们!重新接管珊瑚城了!”
……
持续了近整个夜晚的珊瑚城夺还战终于结束了。我们嗜血队以超过半数伤亡的代价从深渊队手中夺回了属于我们的主城。从当下的情况来看,无论是我们还是深渊队都必定会修生养息一段时间,在短期内都不会再对彼此发动什么攻击。作为弱势的一方,我们就更要抓紧这点难得的时间将队伍重新发展壮大起来,以准备应对日后更大的战端……
由于深渊队占领珊瑚城的时间并不长,因此这城中的一草一木几乎都没有什么改变。在白狼的带领下,我们其他嗜血队的干部和风归重新走上了那道熟悉的阶梯……
一抹柔和的暗蓝色光线照射在我们的身上,就好像属于嗜血队的光芒从未消失一般……
那一张破烂的沙发依旧摆放在靠窗的地上,连地上的灰尘似乎都未被惊扰。白狼带着风归走了过去,请他一同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才继续向这位怀揣着无穷秘密的嗜血队前辈问道:“所以,你还有什么情报是没告诉我的?”
风归还在打量着室内的环境,他一边左右张望一边随意地回答道:“据我所知,亚蒙和沼泽结盟的原因并不纯粹,里面可能有更复杂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沼泽并不是单纯地想解决我们嗜血队才拉上的亚蒙吗?”白狼试图用自己的理解“翻译”着风归的话。
“不,不是。问题不在沼泽这边,而是在亚蒙那头。”风归摆了摆脑袋解释道,“众所周知,亚蒙作为到现在为止诡诈队的唯一队长,效忠于雷伯特利这么多年,并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突然叛变而加入沼泽的阵营。倘若仅仅是为了帮助他对我们,那这个理由也未免太过牵强,像他这样聪明和有着非凡心气的人,一定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白狼若有思索,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之前也想到过这一点,但我们掌握的情报太少,根本分析不出什么结果,像这样的重要情况我们也没办法仅靠推测来行事。”
“你知道亚蒙喜欢什么吗?”风归突然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个神秘且狡黠的笑容。
“喜欢什么?那种老东西还能喜欢什么?权力?”白狼疑惑道。
“不不不……”风归摇着头否认道,“像他那样的人,脑子里已经装进了整个罪恶之都,虽然没有坐上冠冕首领的位置,但他掌握的情报可以说比雷伯特利所掌握的还要多得多。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物,会追求怎样的东西?”
“这我怎么知道……”白狼有些尴尬地应道,“像这种冠冕的老家伙,你应该比我了解得多吧?”
“一个已经从情报层面掌控了整个罪恶之都的角色,还有什么是他没得到的呢?”
白狼茫然地望了望站在一边的我们其他人,似乎想得到我们的提醒或是反馈——不过在这种场合下我们都非常“懂事”,没有一个人开口参与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你的意思是……他希望通过帮助沼泽击溃我们和魅影队的联盟来证明自己掌握的信息实力?这……”
“愚蠢!你在嗜血队这些年就净锻炼你那身体了?”风归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脑子真是没有半点长进!等到打败了深渊队以后你要怎么和亚蒙斗?用你这身无力的肌肉吗?”
白狼被骂得有些尴尬,他的耳朵在自己的脑袋上竖起又耷拉下去,耷拉下去又竖起来,似乎总是无法找到一个舒适且合适的状态。他忽然将目光投向了我,就像一个在考场上向身旁的人投去求援目光的作弊者一般……
然而,风归立刻便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你看他做什么?你以为他能帮得了你?我让你好好地培养后辈,你就给我带了个翻版的自己出来?做事也是一点不会动脑子,你们就打算以这样的状态去和亚蒙的诡诈队博弈?”
“行行行,你继续说,你继续说……”白狼被风归训斥得没有半点法子,便只好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干脆摆出一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态度——相较于自己那点面子,了解到敌方的真实意图才是重中之重。
风归白了白狼一眼,或许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也便没有继续再追着这位嗜血队长继续训斥:“亚蒙虽然成为了情报层面的冠冕首领,但他却一直被那个实实在在存在的雷伯特利给压着,所以他无法真正地展示自己的全部能力。现在,雷伯特利已死,再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能够压得住他了。为了充分展示自己的头脑和能力,其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整个罪恶之都里掀起一场属于他的信息风暴。”
“信息风暴?”白狼仍然不明白风归的意思。
“通过对所有信息和情报的操控来牵动罪恶之都里的所有势力,以此将所有人都变成他棋盘上的棋子,然后利用他们来完成某件事——其规模之大,绝非是你现在所以为的仅仅包含了四支禁卫军队伍的规模……我想,亚蒙为了这一天一定等了很久……”
“那个老不死的家伙想要做什么?”白狼逐渐从风归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便立马追问道。
“这种事情……我当然一无所知……”风归无奈地叹息道,“但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怀疑,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所有情报亚蒙都应该了如指掌,或者可以说,正是他通过某种方式将需要我们知道的情报透露给我们,以此来达到操控我们的目的;而沼泽现在手里的情报也自然被亚蒙捏在了手中,即使他们两人现在是联盟关系,但我也可以肯定,亚蒙一定对那些共享给沼泽的情报动了手脚。”
“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岂不是正在他的注视之下吗?”白狼猛然站起身来,他双眉紧蹙,眼神严肃,仿佛又看到了一场惨烈的大战即将打响,“那个老不死的家伙……竟然能做到这个程度……”
“亚蒙绝非沼泽所能相比,想要击败他也绝非仅靠一身武力就能成功。”风归说道,“你得学会缜密的思考和冷静的判断,在对方给你编织出的陷阱之中找到唯一的解决方法……白狼,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个易如反掌的计划,其真正的难度很有可能会随着我们的认知而不断地加深……”
白狼没有再开口,他径直走到那巨大落地窗的玻璃跟前,默默地看着窗外那黑暗的世界。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是感受到,自己正身处这股浓浓的黑暗之中,就好像亚蒙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诡计一般——它也许能让你清楚地看到它,但你却无法逃离,甚至无法反抗,只能在这明牌的阴谋中默默地按照它的方式行动……
白狼游离的目光缓缓收回,玻璃上倒映出了自己愤怒且疲惫的眼睛。他和自己的眼睛对视着,某一刻,它们却变成了亚蒙的双眼!白狼大惊,立刻扬起爪子,然后一巴掌拍在了上面!
“冷静,白狼。”风归淡淡地劝慰道,“要沉得住气,若是我们没有一个强大的内心,那就注定会成为失败的一方。”
“我只是……只是不想再被他人控制了……”白狼面朝着玻璃低下了头,痛苦地叙说道,“我想将整座罪恶之都里的所有同胞都拯救出来,让他们不必每天担惊受怕,也不必为明天的生存资源担忧,甚至不用担心自己的父母和家人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死去……”
“是啊,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所以你一定得成功……”风归接着他的话坚定地说道,“你肩负着所有同胞们的未来,他们的生死、荣辱、自由、尊严,全都和你接下来的行动息息相关。你的每一个决策都会导致命运的罗盘指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你的每一个指令也会改变许许多多队员们的命运……白狼,你的敌人从一开始就不是雷伯特利,而是统治了这座罪恶之都多年整个冠冕!”
白狼转过身来,表情凝重得连五官都快要扭曲在了一起。他默默地看着风归,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可这时,门口却突然响起了一名队员的汇报声:“队长,浴火城的俘虏被押解回来了。”
我迅速地转过头去,下意识地问道:“那天河呢?也在一起吗?”
那名队员有些茫然地瞥了我一眼,但却没有开口回答。他的目光始终在白狼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后者的下一步命令。
“你的朋友也在一起的。”白狼自然知道我心中的焦虑和急切,便接着那位队员的话说道,“去吧,”
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便立马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