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长安城的青石板,将崇文馆前的血迹渐渐冲淡,却冲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陈玄策冒雨返回将军府,湿漉漉的披风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水痕。书房内,烛火被穿堂风撩拨得明灭不定,他展开从黑市带回的残破密信,上面波斯文与汉字交错,在水渍的晕染下,\"东宫\"二字愈发醒目。
与此同时,东宫深处的密室里,李承乾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滴落,在绣着蟠龙的衣襟上洇出深色痕迹。\"陈玄策当真不识抬举?\"他猛地将酒杯砸向墙壁,鎏金酒盏应声而碎,\"传杜荷、赵节即刻来见!\"
脚步声由远及近,谋士杜荷踏入密室时,正撞见太子徒手攥住一块锋利的瓷片,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殿下息怒,\"杜荷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满地狼藉,\"陈玄策不过一介武夫,臣已安排人手在市井散布谣言,说他与波斯商人私通,意图谋反。\"
李承乾冷笑一声,瓷片划破掌心也浑然不觉:\"谣言?太便宜他了。\"他从暗格里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上面画着长安城的布防图,\"三日后,西市将有一场'意外'。到时候,陈玄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而在尚宫局的偏殿内,苏璃正就着油灯研究新截获的密信。信笺上的火漆印是双鱼纹样,与陈玄策描述的东宫侍卫玉佩如出一辙。突然,窗外传来三声鸟啼,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她快步推开窗,见陈玄策翻墙而入,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
\"太子果然开始动手了。\"陈玄策将湿透的外袍甩在椅背上,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今日早朝,太子党羽联名弹劾我,说我借查案之名,扰乱长安治安。\"他的目光落在苏璃案头的密信上,瞳孔骤然收缩,\"这是......\"
\"东宫与西突厥往来的密信,\"苏璃神色凝重,展开信纸,\"信中提到'月满之时,长安将现新主'。结合太子近日的异动,他们怕是想趁着陛下离宫祭天,发动兵变。\"她拿起一支狼毫,在舆图上圈出几个红点,\"这些都是太子私设的兵器库,里面藏着波斯进贡的火器。\"
陈玄策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朱雀大街:\"三日前,我派暗卫监视太子亲卫,发现他们频繁出入西市的醉仙楼。那里表面是酒肆,实则......\"他突然顿住,想起今夜在崇文馆屏风后听到的只言片语,\"不好!太子说的'意外',恐怕就发生在醉仙楼!\"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陈玄策反应极快,抽出金错刀挡在苏璃身前。寒光闪过,一支淬毒的弩箭钉入木柱,箭尾绑着的字条上写着:\"多管闲事者,死。\"苏璃捡起字条,发现边缘有东宫侍卫特有的缠枝纹刺绣。
\"他们这是在警告我们。\"苏璃握紧字条,指尖微微发颤,\"太子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说明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确凿证据,呈给陛下。\"她想起藏在掖庭狱的关键证人——崔府的账房先生,此人掌握着太子与黑市交易的账本。
然而,当两人赶到掖庭狱时,却见狱卒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账房先生被吊在刑架上,胸口插着一把刻有东宫徽记的匕首,身旁散落着被烧毁的账本残片。陈玄策蹲下身,捡起一块未燃尽的纸片,上面依稀可见\"太子府采买\"的字样。
\"晚了一步。\"苏璃咬着下唇,眼中闪过怒火,\"他们这是要毁尸灭迹。\"她注意到账房先生紧握的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掰开僵硬的手指,一枚双鱼纹的玉坠滚落掌心,玉坠背面刻着细小的波斯文,翻译过来竟是\"月圆之夜,玄武门开\"。
陈玄策与苏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这不仅是太子谋反的铁证,更预示着一场惊天政变即将发生。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如注,长安城在夜色中摇摇欲坠,而他们,即将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
\"我们立刻进宫面见陛下。\"陈玄策握紧金错刀,\"就算拼上性命,也要阻止太子的阴谋。\"苏璃将玉坠贴身藏好,点头道:\"我去联络李绩将军,他一向刚正不阿,或许愿意相助。\"两人匆匆分开,消失在雨幕中,却不知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