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身也是要耗能的，所以闻天音跳到镇子外面的就停下来了，放下米小粒又改回了步行。
这三百里的旅途刚走了个开头就被迫打来回，米小粒倍觉无语。这会儿天色不早了，但闻天音丝毫没有找地方睡觉的意思，米小粒只能一边无语一边迈步了。
白天的时候这条路鸟语花香草长莺飞景色甚是宜人，可到了晚上，米小粒总觉得阴风阵阵十分别扭。
“咦？远处那是啥？”
很远的地方似乎有点点火光在移动，稀稀拉拉的队伍还挺长。
“像是有人在运东西，”闻天音修为高夜视能力也强，“我们往前走一会儿会碰上他们的。”
两边相向而行，不一会儿就碰面了。
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农民，有的赶着牛车，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挑着担子，还有一些女人跟孩子背着筐。
看得出来牛车跟推车上是粮食，而担子跟筐里东西就比较丰富了，有蔬菜有肉有鸡有鸭有鱼。
这些人看到闻米二人时，下意识地贴边躲开，一个个神色卑微毕恭毕敬。孩子们就更过分了，眼神里全都是恐惧。
本来米小粒还不打算多嘴来着，可一个小女孩啪叽一声摔倒了，摔得很疼所以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小孩子嘛，摔跤了哪有不哭的？扶起来抚慰两句就是了。可她的娘亲却没有这么做——她一把薅起了小女孩，抬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闭嘴！别哭了！惊扰了贵人你不要命了！”
哈？米小粒当时就惊呆了，这是娘亲该说的话吗？
“哇哇——”这么小的女孩能懂什么？她只会越哭越厉害。
女孩的娘亲扬手便打，一边打一边继续捂嘴。
米小粒实在忍不住了，刚想开口指责来着，闻天音却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那个妇人顿时就呆住了，立马跪下磕头如捣蒜。
闻天音没搭理她，而是走到小女孩身边，轻轻帮她掸去身上的尘土。
“小囡囡别哭，大姐姐不是坏人，不会欺负你们的。”
米小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还是头一次听闻天音这么温柔地说话。
都到这份儿上了，不问问自然不合适，米小粒挑了个年长一些的人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回少爷的话，我们这是给方家送田租。”
“哦，”方家这样的大族有佃农倒也正常，不过干嘛晚上送？米小粒接着就问这件事了。
老人家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说道：“方家老爷说了，我们这些人衣着不整，举止不端，走在官道上有辱斯文，以后不许白天出现。”
“啊？”米小粒都听傻了，还有不让人白天走路的吗？
你不让人走路那也别让人送田租行不行？
“对了，我多余问一句，”米小粒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们田租交几成？”
佃农不比一般的农户，五五交租已经是常态，极端情况下七三分都有。米小粒心说七三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农户就活不下去了。
“方家老爷说了，方家的田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方家的。”
“啊？”
“就是十成，都上交。”闻天音给帮忙解释了一句。
“不是那他们吃什么啊？”
“看方家人的心情，赏多少算多少。”
“那他们要是心情不好呢？”
闻天音没回答，眼神里就四个字“明知故问”。
我擦，这方家人够狠的哈！米小粒暗暗感叹，顺道明白了为啥这些人扶老携幼一块来——博取一下同情心嘛！
米小粒又仔细看了一眼这群人，心里咯噔一下子。
一个年轻女人都没有，年轻男人也很少，还都是身带残疾的人。
“村里的年轻人呢？”
老农再度叹息：“都去给方家人干活儿了。”
“男人干活，女人——”
闻天音用犀利的眼神止住了米小粒的问话。男人干活是不假，女人去哪儿了？这不是拿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的事情吗？
“少爷，少奶奶，我们完交了租子还得趁夜回村，实在耽误不起，见谅，见谅！”
米小粒点点头放他们离开了。
等这些人离开一段距离之后，闻天音却站住不走了。
“咋了？”
“你还真是个魔修的底子，心够狠的。”闻天音白了米小粒一眼。
“啊？啥意思？”
“方大门死了，元熊也死了，你要是这镇子的镇长，心情好得了么？”
得，米小粒一拍脑门，还是跟回去看看吧！
……
还没走出去多远，前面就传来了吵嚷声——
“你们带着啥吃的了？妈的，老子吓得连口水都没敢喝！”
“让他们给炖个鸡补补？”
“你疯了？还有工夫炖鸡？”
“总得吃吧？这些家伙只有些发霉的干粮！”
“有的吃饿不死就行了！赶紧拿上点东西，去前面林子里吃就是了！”
一听就知道是黑狼会的那些人，闻天音也不手软，直接闪过去噼里啪啦一阵铜钱全部格毙。
米小粒耸耸肩，倒是省了灭口的功夫了。
闻天音是从暗中打的，所以这些交租的佃农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会儿，闭上嘴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贫穷会让人麻木，诚然不假啊！
“对了闻姑娘，倘若镇长真得凌虐百姓，我们又当如何？跟黑狼会一样，当场格杀吗？”等那些人再度走远，米小粒开口问道。
他心里顾虑挺多，毕竟这些百姓都是社会底层，他们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就比如刚刚那会儿，黑狼会摆明了要抢东西，他们稍一迟疑只怕就得挨上一刀。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当场格杀又有什么不可以么？我堂堂魔修——”
“你快别说你是魔修了，刚刚安慰那小姑娘的时候你多温柔啊！天底下哪有这么善良的魔修？”
闻天音看着米小粒半天没说话，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说道：“千年女魔修，那也是从小女孩长起来的！”
米小粒颇有点醍醐灌顶之感。
然而没等他发表感慨，一阵惨叫声从远处传来，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老人的，也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