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大着肚子向自己走来的雍容女子,温清宁心底涌上一股不耐烦。
高妪、全忠、沈沐怀、李宣儿,还有今日来此的春茗和苏云卿。
不过一场已经退掉的亲事,没完没了得扯到现在。
她闭上眼睛,缓了两息才睁开,沉声说道:“止步,你有身孕还是不要离我太近比较好。”
高妪听得心里一突突,忙不迭挡在苏云卿身前:“你要做什么!敢动少夫人一下,大夫人绝对饶不了你!”
温清宁看到她那如临大敌的模样,面无表情的开了口:“你们侯府戏真多。”
“高妪退下,温小娘子是温公的女儿不会做不该做的事,退下吧,我与温小娘子好好说说话。”
苏云卿看向春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温小娘子说的贱籍不得为妾并不是什么大事,待我平安诞下麟儿,到时候趁着母亲欢喜,便提你脱籍抬姨娘的事。”
春茗面色回暖,唇角不受控制地的漾起一抹娇羞:“婢子都听您的。”
苏云卿眼帘微垂:“你向来与我贴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吃亏的。”
安抚完春茗,把目光挪向一丈之外的女子,静静地看了许久,倏地勾唇一笑:“夫君说谎了,他说我和小娘子生的极像,今日瞧着却一点都不像。”
她指了指自己的眉眼,“小娘子眉色比我浓些,不描而黛,眼睛又圆又大,我的则更细长些。”
顿了顿,声音愈发柔和,“小娘子你看,我们还是能和睦相处的。”
温清宁迎着她的目光,扫一眼她扶着肚子的手,赞同颔首:
“我能与任何人和睦相处,但这些人里不包括自己夫君的其他女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沈沐怀,也不想加入你们的大家族,所以你们真的不用一趟一趟的过来。”
苏云卿脸上的笑容一滞,手指不自觉地弹了一下:“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有小娘子的底气。”
温清宁不置可否,却不想和一个孕妇去谈论底气的问题。
身份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不一样。
苏云卿给春茗递了个眼色,又转头看向高妪,笑道,“我和温小娘子说两句贴心话,您放心,我晓得轻重。”
高妪欲言又止,对上她坚持的眼神,行礼后和春茗一同退下。
温清宁抿了抿唇,看到苏云卿往前踏了一步,立即抬手制止:“少夫人想说什么还是就站在那说吧,说实话,你那肚子我有些害怕……怎么能那么大?”
苏云卿听得一愣,停下脚步,掩唇轻笑:“太医说我怀的是双胎。”
温清宁闻言,身上冷硬的气势顷刻间卸了个干净。
世人多以双胎为不吉,又因生产时容易一尸三命以至愈发忌讳。
她唇瓣翕动,下意识说道:“侯府富贵,平日多注意些吃食,不要补太过,适宜便可。”话才出口便觉得不太合适,赶紧补上一句,“我随口说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云卿笑着点了点头:“父亲拿了祖父的帖子,每隔半月便会请太医来府上为我诊脉,也请了经验丰富的稳婆,小娘子放心。”
“我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就是随口一说,你肚子里的也不是我的孩子。”温清宁老实说道。
苏云卿叹息一声:“今日见到小娘子,我便知道,你和夫君是再没有可能的。实不相瞒,我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温清宁趁机说道:“你既然清楚,那这一回就是最后一次,之后再不能来寻我。”
她神色认真,语气郑重,“安陆侯欠了我东西,但我如今没能耐要回来,再加上沈沐怀惹出的糟心事,所以我是极讨厌你们安陆侯府的。”
苏云卿没想到她会说得这般直白,当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既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只能僵在原地。
温清宁抬头看了眼天色,远远地绕过苏云卿往客栈走去……
高妪偷偷瞪了眼背对着自己的温清宁,和春茗一左一右地扶住苏云卿,唤道:“少夫人?”
苏云卿扭头对高妪说道:“回府吧……夫君问起,你们记得瞒下温小娘子方才所说的话,只说我与温小娘子相谈甚欢。他一门心思想过了科举,好向母亲再提结亲的事,可不能受影响。”
高妪低低地叹了口气:“少夫人放心,咱们晓得轻重……您对大少爷的心咱们都知道,夫人也常常赞您懂事贤惠。”
苏云卿垂眸挤出一抹笑容:“都是为了夫君好……回去吧,我也累了。”
高妪看出她脸上的落寞,心里不禁咒骂起那勾人的狐狸精,也不知道给自家大少爷下了什么迷药,扯得爷们放不下。
马车的帘子掀开又放下,春茗看到苏云卿眉宇间的疲惫,轻手轻脚地将小锦被盖在她的身上。
苏云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片刻后缓缓说道:“春茗,今日你便搬去留春阁住,月钱提到两贯,每季两套新衣,回去我会和夫君说今夜去你房里歇息,也会让小厨房给你置办一桌席面,待我生产后再定名分。”
春茗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扑通一下径直在车厢里跪了下来,低头下拜:“婢子谢少夫人恩赏!”
“你是我身边出去的,身份自不是其他姨娘能比的,自己要立得住。”苏云卿眯眼告诫。
“是!少夫人放心,婢子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苏云卿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高妪看得心中感慨,感叹春茗命好,又叹息苏云卿太过贤惠。
与此同时,两相和客栈里,温清宁坐在黄岫对面,看了眼她旁边的孩童,开口说道:“你我认识多年,我的性子你也知道,那我丑话说在前面,你父亲的事不能托赖到我阿耶身上,我也不允许你托赖到他身上。”
黄岫浑身一震:“什么托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过来也只是想劝劝你承认,确实是世伯的书……”
温清宁冷脸打断她的话,肃声问道:“黄岫,你真的想要我去向武安侯询问黄府尹的验状吗?还是想让我去翻一下黄府尹一案的卷宗?你真的想吗?”
黄岫双手握拳,怒目而视,过了好一会儿控诉::“两家情分在那摆着,你为什么不愿帮忙?只是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