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打架之后，GEhIRN再次改变。
而最大的变化是赤木直子。
神永新二正式提交了Sophia的立项申请。
碇源堂批准了。
赤木直子被任命为项目名义总负责人。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像对待mAGI一样，把自己活埋在实验室里。
24小时待命。
不眠不休。
燃烧生命。
然而赤木直子的态度。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她不再是那个工作狂。
不再是那个凌晨三点还在实验室的女人。
不再是那个把咖啡当水喝的疯子。
每天上午十点。
她会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处理必须处理的文件。
签署必须签署的文件。
参加必须参加的会议。
效率高得惊人。
然后到了下午，她就开始摸鱼。
光明正大地摸鱼。
靠在椅子上，翻时尚杂志。
《VoGUE》、《ELLE》、《marie claire》。
她以前从来不看的那种。
“博士……”助手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数据需要您确认……”
“给神永。”她头也不抬，继续翻着杂志。
“可是这需要您的签字……”
“那就拿来，我签。”
她签后，放下杂志，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
（我在干什么？）
（赤木直子，你堕落了。）
（你怎么能如此堕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过先看完杂志再说……）
助手退出去，关上门，来到休息区。
“博士……博士她……”
“怎么了？”
“她在看《如何搭配秋季围巾》……”
“……”
技术员们窃窃私语。
“赤木博士会摸鱼？！”
“亲眼所见。”助手压低声音。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摸。”
“靠在椅子上喝咖啡。”
“翻时尚杂志。”
“时尚杂志？！”
“《VoGUE》。”
“我的天……”伊吹捂住嘴。
“赤木博士会看《VoGUE》？”
“不只是看。”助手神秘地说。
“我还看到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几人面面相觑。
这比发现mAGI有了自我意识还要震撼。
碇真嗣推开办公室的门。
看到的赤木直子靠在椅子上。
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翻着杂志。
她抬头看到他。
“有事？”
“Sophia的初步框架做好了。”
他把文件放在桌上。
“需要您过目。”
“嗯。”她拿起文件，翻了两页。
“没问题。”
“……不仔细看看吗？”
“不用。”她合上文件。
“你做事，我放心。”
碇真嗣愣了一下，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办事，我放心，这话……）
（找谁商量来着……）
“博士你……”
“叫我直子。”她打断他。
“我们不是搭档吗？”
“……直子。”
“嗯。”她笑了。
“地下实验室的空气太闷了。”他提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赤木直子回头，有些意外。
（这家伙……）
（难道真的是根据眼镜不同而变化的吗？）
（还是说……他也放开了一些？）
（不对。）
（我为什么要关注这个？）
她在心里否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期待：
“也好。”她站起来，拿起外套。
“就当是视察外部环境。”
“那走吧，视察组长。”
赤木直子瞪了他一眼。
两人并肩走出实验室。
走廊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着这一幕。
“喂……”
“博士该不会……”
“和神永君在谈恋爱吧？”
“不可能，毕竟她……”其中一个研究员摇头。
但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看到，赤木直子回头，对神永说了什么，然后笑了，是那种少女般的笑容。
“我收回刚才的话。”
八卦的火焰，瞬间点燃。
箱根商业街，下午三点。
阳光正好。
不太热，也不太冷。
赤木直子走在前面，神永在后面
她看着热闹的街道。
自从进入GEhIRN后，她就把所有时间都献给了工作。
没有休息。
没有娱乐。
没有……生活。
她清了清嗓子。
“就陪你走走。”
“陪我？”碇真嗣笑了，“我还以为是我陪你。”
“少废话。”赤木直子别过脸。
两人沿着商业街走。
很慢，很悠闲。
像普通的情侣。
不。
他们不是情侣。
只是……出来走走而已。
对。
就是这样。
赤木直子在心里强调。
但她的手不自觉地，靠近了神永的手。
就差一点点，就能碰到。
但她不敢，因为一旦碰到。
就不能再说“只是搭档”了。
就在这时，广播声突然响起。
“情侣默契大考验！”
“欢迎参加我们的活动！”
“冠军可获得特殊礼品一份！”
碇真嗣转身准备绕路。
“等等。”赤木直子拉住他。
“嗯？”
“这个……”
她看着舞台。
“这是个很好的社会观察机会。”
“社会观察？”
“对。”
赤木直子一本正经地说。
“观察现代都市男女的情感互动模式。”
“观察在公共场合下。”
“情侣如何展示亲密关系。”
“观察……”她越说越起劲。
“这种商业化的情感表达。”
“对社会心理学的影响。”
碇真嗣看着她。
看着她那双明明在说谎，却努力装作很认真的眼睛。
“所以……”他问，“你想参加？”
“不是我想。”赤木直子纠正，“是为了科学研究。”
“哦。”碇真嗣点头，“科学研究。”
“对！”
“走吧！”
不等碇真嗣反应，她已经拉着他，往舞台走去。
之后半推半就，两人假装情侣，却拿下了冠军。
掌声响起，赤木直子还在发呆。
“恭喜你们！”
主持人递过来一个盒子。
“这是你们的奖品！”
碇真嗣接过盒子。
打开，里面是两个小小的银色翅膀。
翅膀各占一半，合起来是个心形。
俗气到极点。
但……
赤木直子盯着那个钥匙扣，心跳得很快。
“谢谢。”
他对主持人说，然后拉着赤木直子走下舞台。
“等……等一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了。
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碇真嗣停下。
“给你。”
他递给她一个。
赤木直子接过，看着手里的小翅膀。
“……我不要。”
“是吗？”碇真嗣收回手，“那我扔了。”
“等等！”她一把夺过来。
“谁……谁说我不要了！”
“好不容易赢的！扔了多可惜！”
她把钥匙扣，塞进口袋。
“就当是……纪念品了。”
“纪念什么？”
“纪念……”赤木直子别过脸。
“纪念我们的满分。”
“不对，我凭什么告诉你。”
两人继续往前走。
赤木直子不自觉的哼起了歌。
虽然五音不全，虽然声音很小。
他们路过一家玩具店。
碇真嗣的脚步慢了一点。
赤木直子注意到了。
“怎么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橱窗里摆着一个人偶。
奥特曼。
不是普通的奥特曼。
是赛文，而且是珍藏版。
碇真嗣盯着那个人偶。
“喜欢？”赤木直子问。
“……有点。”他承认。
“那就买。”
“太贵了。”他看了一眼价格标签。
“对一个玩具来说。”
“我请客。”
“不用了……”
“你要是不让我买。”赤木直子打断他。
“我就把你刚才答错的题都说出去。”
“而且你现在的表情，就像个小孩。”
她推开店门。
“直子？”
碇真嗣想阻止她，但她已经走进去了。
店员很快包好了。
赤木直子付钱，然后把盒子递给碇真嗣。
“拿着。”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
“谢谢。”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工作很努力，应该……奖励一下。”她走出店门。
十分钟后。
碇真嗣捧着那个人偶，像捧着宝贝。
赤木直子在旁边看着。
“你这家伙。”她忍不住说。
“我一个大美人，陪你逛了一下午，你眼里美女不如这个……软胶玩具？”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气人的话。
“难道不是吗？”
赤木直子的脸，瞬间红透了。
“你这个恶趣味的混蛋！”
她伸手，想要打他，但碇真嗣躲开了。
“小心人偶。”
什么？！“赤木直子追上去。”你再说一遍？！
“小心……”
“闭嘴！”她扑过去。
两人就这样，嬉笑打闹着，沿着商业街走。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路过的人，都会回头看一眼。
（真是恩爱的一对。）
他们这样想。
但当事人，还在自欺欺人。
（我们只是同事。）
（只是合作伙伴。）
（只是……朋友。）
对就是这样。
傍晚六点半，两人回到GEhIRN。
还没进门，就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赤木直子察觉到了。
（该死。）
（为什么要这么多人？）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又没做什么！）
她想要恢复平常的冷漠。
但做不到。
因为碇真嗣说了一句：
“一个大美人陪我逛了一下午，我眼里就只有这个软胶玩具，确实……太不应该了。”
赤木直子的脸又红了。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进了办公室。
回到了办公室，她关上门，靠在门上。
（该死。）
（为什么要这么多人？）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又没做什么！）
“累了？”他问。
“有点。”她承认。
“那早点回去休息。”
“嗯……”赤木直子点头。
然后看到，碇真嗣把人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你……要放这里？”
“当然。”
“这样每天都能看到。”
赤木直子的心又软了。
“你这个……小孩子。”
“也许吧。”他笑了。
“但小孩子才有的东西，我想保留。”
赤木直子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着那个人偶。
“它真的……这么重要吗？”
“对我来说它很重要。”他说。
“它代表着希望，即使在黑暗中，也有光会来。”
“是相信的力量。”
“是热忱之心，不可泯灭，不能轻易放弃这份愿意相信同伴的感情，纵然它可能曾经被欺骗，被背叛过千百回。”
赤木直子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钥匙扣。
“那这个呢？”她问。
“这个代表什么？”
碇真嗣看着她手里的钥匙扣，也拿出自己的那一半。
“这个啊……”他想了想。
“代表连接，两个独立的个体，因为某个瞬间，连在了一起。”
他把两个钥匙扣拼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心形。
“就像这样。”
于此同时，办公室外面。
“冰山女王赤木博士与天才少年神永君热恋中”的八卦，以光速传遍整个GEhIRN。
有人说。
看到他们手牵手回来。
有人说。
看到两人接吻，晚上要去酒店。
有人说。
神永君捧着的不是人偶。
是赤木博士送的定情信物。
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夸张。
最后连碇源堂都听说了。
他坐在办公室里笑了。
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笑。
“太好了。”他在心里想。
“虽然答应了唯。”
“但说实话……”他的笑容更深了。
“我还是很担心那个傲慢小子的。”
他靠在椅背上，感觉轻松了很多。
“现在好了，赤木直子。”他几乎笑出了声。
“恭喜你，还有你这个……”
“讨人厌的傲慢小鬼。”
“恭喜你们。”
他想象着神永被赤木直子管教的样子。
（哼，活该。）
（你也有今天。）
（体会一下被女人管着的感觉吧。）
碇源堂心情愉快地，开始处理文件。
而在另一个办公室。
“什么！？”真希波从椅子上跳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赤木直子哪里来的胆识，敢与新二约会。”
碇唯坐在桌前，表情复杂。
“玛丽，完全有可能。”她说。
“去吧。”
真希波咬了咬牙。
“我知道了。”她转身，气冲冲地离开。
碇唯看着她的背影。
（我不能接受失去儿子。）
她在心里想。
（也不希望他被某个女人占有。）
（即使是真希波……）
（我也会不舒服。）
（但赤木直子……）
（这个和我同龄的女人，绝对不行。）
而冬月幸曾，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
听到这个消息，他只是笑了。
（年轻真的真好啊。）
（可以为了爱。）
（做这些傻事。）
（而我连傻的勇气都没有了。）
“所以……”
他对着窗外说。
“鼓起勇气却去追求吧，年轻人。”
晚上八点，赤木直子的办公室
她盯着那半个钥匙扣。
（我在干什么？）
（为了一个破钥匙扣发呆？）
（赤木直子。）
（你疯了吗？）
但她还是，把它拿起来，放在手心。
（如果他的那一半……）
（也在想我……）
她摇摇头。
（在想什么呢……）
（我又不是小女孩……）
门被推开，真希波站在门口。
“你来这里干什么？”赤木直子迅速收起钥匙扣。
“抢别人的猎物可不是好习惯。”真希波毫不示弱。
“而且没想到你进展竟然这么快。”
她走到桌前，俯视着赤木直子。
“听说你们今天，手牵手回来的？”
赤木直子说不出来。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过说起来……”真希波歪着头，“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赤木直子警惕地问。
“新二的状态。”真希波说，“是不是和眼镜有关？”
“什么意思？”
“就是……”真希波比划着。“你看戴眼镜的他是温和疏离的，不会调戏人，不会回应感情，不戴眼镜的他，则是会恶作剧，会不安，会孩子气，会说荤段子，会反调戏人。”
“你做的那幅眼镜该不会打开了他什么开关吧？”
“你看你都把他调成什么样了”
她调侃道，但语气里，有真实的酸意。
赤木直子愣了一下。
（她也注意到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冷冷地说。
“真的？”真希波凑近。
“可我看你给他做的新眼镜，好像特别用心呢。”
“那只是普通的精密仪器制作！”
“哦～”真希波拖长音调。
然后她突然笑了，是那种很坏的笑。
“呐，博士。”
“嗯？”
“既然我们都喜欢他……”真希波靠在桌边，“要不要……”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轻佻。
“试试三人行？”
“什么？！”赤木直子猛地站起来，她的脸瞬间爆红。
“你这个……女色鬼！”
“女色鬼？”真希波笑得更欢了。“这个称呼我喜欢～”
“而且……”她凑得更近。“你又不亏。”
“一个年轻的女性。”
“还有一个温柔，帅气，有力的神永君。”
“一龙一凤多完美的组合～”
“你……你……”
赤木直子看着她。
年轻的皮肤。
紧致的轮廓。
二十六岁的青春。
然后在心里恶意地想：
（外国人老得特别快。）
（四十岁就会……）
她立刻打住这个念头。
（赤木直子！）
（你在想什么！）
“闭嘴！”
“为什么？”真希波继续挑衅。
“难道你不想吗？每天晚上……和我们一起……”
“够了！”赤木直子打断她。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真希波。”她的声音变冷。
“我不知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但神永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反击。
“他是你丈夫吗？”
“还不是。”真希波承认，“但会是的。”
“是吗？”赤木直子站起来。
“说不定他喜欢我这一款。”
真希波的眼睛眯起。
“至少我敢表达，不像某些人，只会躲在‘搭档’的名义下，偷偷摸摸。”
两人针锋相对，空气里火药味十足。
门再次被推开。
碇真嗣拿着报告走进来。
看见两个女人，像两只炸毛的猫。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赤木直子立刻，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没有，我们在讨论工作。”
真希波也笑了。
“对啊，你来的正是时候。”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是吗……”他显然不信，“那个……”
他把报告放在桌上。
“Sophia的进度报告。”
她立刻坐下，拿起桌上的文件，假装在看。
但文件是倒着的。
真希波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呐，博士。”
她轻声说，让赤木直子能听到。
“你该不会……是傲娇吧？”
“我才不是！”赤木直子立刻反驳。
“是是是～”真希波笑着站起来，“博士说不是就不是～”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那我先走了。”
“对了新二。”她对神永眨了眨眼。
“晚上见～”
“老地方老时间哦～”
说完就离开了。
留下赤木直子和碇真嗣，气氛有些尴尬。
赤木直子还在盯着那份倒着的文件。
“直子。”碇真嗣走过来。
“嗯？”
“文件拿倒了。”
赤木直子迅速把文件翻过来。
“我是在测试视觉辨识能力！”
碇真嗣看着她。
那个眼神，让她更加不自在。
“你和玛丽吵架了？”
“没有！”赤木直子立刻否认。
“我们只是讨论学术问题！”
“关于生物电信号的传导机制！”
“哦。”他点头。
她把脸埋进手里。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那一定很蠢的表情。
碇真嗣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
“直子。”
“嗯？”
“今天玩得开心吗？”
她放下手，看着他。
“还……还好。”她别过脸，“就是……有点累。”
“那早点休息。”
“嗯……”
“还有。”碇真嗣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陪我。”
“我又没有陪你！”
“我只是视察！”
赤木直子愣住了。
（下次……）
（他在说下次？）
（意思是……）
（还会有下次？）
“如……如果你想的话……”
她小声说。
“我可以……”
“陪你。”
“就这么说定了。”
碇真嗣站起来。
“那我先回去准备做饭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
“新二。”赤木直子叫住他。
“嗯？”
“那个……”
她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那半个钥匙扣。
“这个只是个钥匙扣而已。”她说，“不代表任何东西。”
“是的。”
“我们只是合作伙伴。”
“当然。”
“但是……”她小声说。
“要保管好。”
“你的也要好好保管。”她说。
“弄丢了我可不再买。”
“不会丢的。”他将钥匙扣挂在手机上，“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那走吧。”
“去哪？”
“买菜。”
碇真嗣愣了一下。
“……一起？”
“嗯。”她点头
赤木直子跟在他身后。
（这算什么？）
（……）
（不，只是买菜……）
她摸了摸钥匙扣。
（就这样……也不错。）
（如果能一直这样……）
（不，别想太多。）
（赤木直子。）
（享受当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