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眯眼,打量着苏拂华,“如此说来,你倒也算有心。”
苏拂华赶忙诚惶诚恐地不住磕头说道:“民女只希望太后凤体安康,并无他意。”
皇帝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龙椅之上。他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像是在仔细思虑她话语的真假。
“这样倒是让父皇有些为难。”云锦若轻轻摇了摇头,像是真的陷入了苦恼之中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看向慧嬷嬷,朱唇轻启:“嬷嬷才来还不知道,苏家主可是犯了足以诛九族的大罪,可是父皇心善,只抄了家,并判其及子女斩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可是如今苏家姐弟对于皇祖母来说又有功劳,真是让人有些为难。”
不少大臣听了这话,都不由自主地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一边是国法,一边是孝道,更何况圣谕已下,眼下可不就是像绳索一样紧紧绕着,只等陛下决断。
慧嬷嬷听闻此言,眸光微微一闪,她将目光投向苏家姐弟,脸上满是讶异之色,说道:“奴婢确实不知竟还有这等事,可是那药……”
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是在斟酌着用词,随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福身道:“奴婢这就去回禀太后,苏家姐弟犯了事,理应惩处,太后只是因为旧疾治愈有望,一时高兴过头,才让奴婢前来,若是一早知道,定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奴婢过来。”
她这一番话,表面上是认错,却是在撇清干系的同时,提及太后的身体,若是真的惩治了苏家姐弟,于太后的病情有损,这孝道上可就有了亏缺。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突然,他盯着慧嬷嬷冷笑出声,像是一把冰刃划过众人的心头。
苏家姐弟跪在地上,苏拂华偷偷看了一眼皇帝,又赶忙低下头去,她的手在袖子里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手心,心中忐忑。
一旁的云锦若则是轻轻挑起了眉梢,她那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探究之色。她先是看了看皇帝,试图从皇帝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接着又看了看慧嬷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太后这样怎么不算干涉朝政,忤逆圣意呢?她就是要让父皇清楚的体会到,这样才方便她往后行事。
“父皇,儿臣有一个法子。”云锦若清灵而又冷淡的声音打破了大殿中的寂静
皇帝抬抬手示意她说下去。
云锦若开口:“苏家姐弟虽有罪,但念在对皇祖母有功,可以让他们戴罪立功,命他们研制出药方或者养生之道献给皇祖母,若半年内有所成效,便免去死罪,贬为庶人;若不成,再按律处置。”
“不成。”御史张甫立刻站出来反驳道。
他坚定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一礼,接着说道:“陛下圣谕已下,怎么能够出尔反尔?若是今日因为苏家姐弟开了这个先例,日后朝堂之上如何能服众?这国法的威严又将置于何地?”
“那张大人有何高见呢?”云锦若像是因被反驳而泛起了几分不悦,原本带笑的面容渐渐笼上了一层怒意。
“皇祖母多年旧疾难愈,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法子,若是父皇不允,日后这天下人岂不是都要指责父皇不孝?”
慧嬷嬷在一旁听着,脸色微变,刚欲开口,云锦若却是未曾给她这个机会。
“况且,本宫并未说不惩治。”
她勾起红唇,朝着一直留意这边动静的夏公公微微颔首示意。
夏公公立刻心领神会,轻轻挥了挥手,很快就有几个小太监抬着一盆炭火走了进来。
众人看着那在盆中烧得通红的碳火,炽热的火焰呼呼作响,不断地向上蹿腾着,心中疑惑,这大热天的长公主让人备着碳火干什么。
炭火被放置好后,距离近的几位大臣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沈璟泽了然,清墨般的眼眸中含着笑意,“我朝史册上,曾有一位姓苏的将军手捧红炭证真心的典故,苏家姐弟虽与其情形有所出入,但亦可效仿一二。”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苏家姐弟面露惊恐,而苏家主早已在中途被堵上嘴,拖了下去。
皇帝大手一挥,“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