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锦若正坐在营帐内,手托着下巴,思绪还沉浸在回宫的计划之中。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黛青的通报声:“公主,宋将军求见。”
“请将军进来。”
宋岳神色匆匆,一脸凝重地大步走进营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公主,末将有要事禀报。”
见此情形,云锦若心中便清楚,自己回宫的事宜恐怕要暂且告一段落了。
“将军请讲。”
“启禀公主,前日军中粮草匮乏,末将遂遣人至周边购粮,岂料那些粮铺不知通过何种途径获此消息,竟然哄抬粮价,若依其现今所定之价购粮,军中库银实难支应,末将恳请长公主亲笔书信,奏请陛下遣人押送粮草至鹤洲。”
宋岳语速沉稳,言辞恳切。方才他与诸将共同商议此事,考虑到若由他们呈交奏疏,一来朝中诸臣对此事定会意见纷纭,势必迁延日久;二来即便圣上恩准,此中过程亦会有所延误。
最终有人提议让长公主出手,凭她的身份请奏,必能省去诸多麻烦。
云锦若闻此,面色一沉,眼神冷厉地凝视着他,“往昔若遇此等状况,是如何处理的?”
宋岳赶忙答道:“以往或是向当地富商借粮,许以战后重赏;抑或紧急从邻近城池调运,然此次恰逢边防六州之一的邑州遭受匪患……”
云锦若抬手示意他无需再言,心中已然有了定夺。
“先引本宫去粮仓查看一番。”
宋岳领命,引着云锦若来到粮仓。
走进粮仓,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中,只见粮仓的角落里堆积着为数不多的粮草,那一小堆粮食和草料在偌大的粮仓中显得格外渺小。
几个士兵正神情紧张地在清点数目,动作略显的慌乱,地上还散落着一些零星的谷粒。
云锦若秀眉微蹙,目光变得有些锐利,质问道:“军中没有专门照看的人么?为何非要等到粮草都见底了才来禀报?”
那么大的粮仓,能是什么原因才能导致沦落到这般境地?
宋岳赶忙低头,“回公主,负责之人前些日子染病去世,交接之时出了些差错,才导致如此。”
云锦若眼神冰冷,毫不留情道:“交接出错便是失职,亦是宋将军治军不严。”
一旁不少人听到云锦若这般指责宋将军,心中不禁不忿起来。
其中一人较为胆大地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长公主殿下息怒,宋将军平日对我们甚是严苛,治军也极为严谨,这次确实是意外,负责粮草之事的李校尉突然暴毙,他身边的文书又一时慌乱记错了数量,才造成如今局面,宋将军知晓后,一刻也未曾耽误便开始着手处理此事了。”
“那可有查出什么?可有想到什么对策?事情可解决了?”
暴毙,又是暴毙,云锦若心中疑窦丛生。
连珠炮似的发问,问的那人沉默了下来,涨红着脸摇了摇头。
“真是荒唐,本宫问责,尔等便只说是意外,你们身为保家卫国的将士,难道不比我一个小小女子更懂得粮草对于军队的重要性?!”
她眼神犀利,美艳绝伦的面容上毫不掩饰地失望,此刻因为怒气更添了几分凌厉。
如此重要的粮草之事,竟然能被忽视至此,等到无粮可用了才开始琢磨购粮,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守卫一方的将士。
见长公主发怒,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云锦若见他们不再想着争辩,冷笑着压下心头的怒火,明白当下粮草之急必须解决,其他事需暂缓。
她看了一眼宋岳,冷声道:“宋将军,本宫暂且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本宫会写信给父皇让人押运粮草到鹤洲,但远水难解近渴,只剩下这些粮草根本撑不到那时。”
“还请长公主明示。”
此时的宋岳,这位身经百战、向来沉稳刚毅的抚远将军听着长公主的斥责,不禁面露窘态。
在抬头看向她时,那古铜色的面庞染上了一层愧疚的红晕。
云锦若静静望着那所剩无几的粮草,略微沉吟,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如今粮商将价抬到了多少?”
“回公主,米价由原先的五十文一斗涨至了一百三十文,草料则是由每石八十文涨至了一百文左右。”回话之人低着头,声音略显紧张。
“那便放出消息,不管他们定价多少,军中愿以一百四十文一斗的价钱向粮商收购粮草。”云锦若朱唇轻启,语气果断。
“公主,万万不可!”有人出声阻止道,“那些粮商抬的价钱本就高的不像样,若是一百四十文,这……这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对啊,这岂不是正中那些奸商下怀?”
云锦若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宋岳,目光中透着坚定,“本宫自有打算。”
宋岳浓眉紧蹙,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一咬牙,抱拳说道:“末将听凭公主吩咐。”
云锦若满意地点点头,“将军只需按照本宫所说行事即可。”
随后,尽管军中多有不服者,嘴里嘟囔、面上不情愿,但消息还是如预期般传了出去。
那些粮商们听闻军中愿意出高价购粮,皆是满心狐疑,并不相信。直到派人打听到军中已成交多笔买卖,这才彻底放了心,个个欣喜若狂,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以为能借此机会大赚一笔,纷纷忙不迭地将家中囤积的粮草运往军营。
随着这消息“不胫而走”,周边各地的粮商都蜂拥而动,源源不断地把粮草运至鹤洲。
云锦若站在营帐前,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运粮队伍,嘴角微微上扬,然而那眼眸中却毫无笑意,反而透着深不见底的深邃与冷静。
宋岳站在一旁,一脸疑惑地问道:“公主,末将还是不明白,为何要出如此高价?”
云锦若轻轻抬起玉手轻拂衣袖,神色从容,缓缓说道:“将军莫急,且看他们如何动作。”
宋岳刚要说自己是个粗人,不能不急,可一想到眼前人发怒时那般凌厉的模样,就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咽下满肚子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