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妹子你这是要干嘛呀?这又是写方子、又是点穴的样子,真让人看不明白呢。”
宋清雅也没立刻解释,而是先让罗福满撸起袖子。
然后用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地点了几处位置。
那几个点很快变成了小小的红点,清晰可辨。
杨英子站在旁边,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开口问:“这……这是干啥?怎么就点了他胳膊几下了?”
“这是用来疏肝理气、活血化瘀的几个重要穴位。”
宋清雅一边收起钢笔一边答道。
“我从书上看的,这几个穴位对人体调理特别有效。”
说完这句话,她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本《针灸甲乙经》。
这是一本专门讲解人体经络与常用穴位的古籍医书。
她翻开其中一章,上面正好标示着刚才提到的几个穴位。
“你看,这就是介绍这些穴位的具体页面。”
杨英子虽然识字不多,但这本书看起来纸张泛黄,一定来历的正儿八经好书。
她点点头,接着问道:“就这么点了这几下就能治好老罗的病了吗?真的这么神?”
“不是这样的。”
宋清雅笑着摇头说道。
“正常来说,这几个穴位是通过专业针灸才能真正激发它们的功效。而我才刚刚开始学习中医,即使我本人敢下针,在没有足够经验的情况下,也难保不会有差错,而且嫂子你不一定会放心让我在他身上练手吧?所以我就换了个办法,进行按压。你们每天照着我刚才点的位置帮他揉一揉、按一按就行了。”
“那这样真有用吗?”
杨英子仍有点半信半疑。
“当然有用了。”
宋清雅认真回答。
“穴位都有特定的功能和作用区域,这四个点正好对应到肝脏相关的经络部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罗大哥现在的病情。”
她继续耐心解释道:“不过揉按肯定是比不上正规针灸来的效果显着的。如果是特别想试试这种疗法,建议最好请专业的老中医帮罗大哥做几次正规的针灸疗程,这才是比较稳妥的方式。”
“哎哟,谢谢你清雅妹子!真是太谢谢你啦!”
杨英子感动极了,连连点头致谢,声音也有点激动。
“你还特地查资料,给我们想办法,真的帮了我们大忙。”
她心里明白得很清楚,吃药是一件事,而针灸完全是另一回事。
后者属于精细操作,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会出问题。
她虽说十分认可宋清雅开的中药方子。
但也知道这种手法治疗来不得丝毫马虎和冒险。
就算对方再怎么说没问题,她也绝对不敢让罗福满去试。
宋清雅其实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根本没有提到自己打算动手给人扎针的这件事。
她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明白在这个场合并不需要急于表现。
她当年之所以开始学习中医知识。
说实话也不是为了谋生或者什么远大抱负,只是单纯地希望家人们都能更健康些罢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
和罗家的夫妻俩说了告别的话后。
宋清雅便与斐堇一起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而她们今天的行程中最重要的部分。
那便是前往她的亲生父母居住的地方。
原本她就没打算在医院逗留太久。
“咱们现在过去吧,那个连字片的筒子楼那边。”
宋清雅开口说道。
那个区域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位于老纺织厂旁边,远远看去就是一大排灰扑扑、拥挤又破旧的楼栋。
斐堇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供销社应该还没关门,要不我去买些东西带过去?”
“不用了。”
宋清雅轻轻冷哼了一声,语调略带不屑。
“我们就带人过去就够了,那些东西完全不用准备。”
她脑海中浮现出以往斐堇每次到她那个所谓的“家”里,总是提着好几大袋的东西,甚至还不止是吃的、用的,还包括许多在当时非常宝贵的粮票、肉票和工业票。
就宋家那帮只懂得索取、毫无亲情可言的亲戚,也配得到这些?
宋清雅想想都觉得恶心。
斐堇自然是不会反对妻子的意见。
这种场合他也不打算违背她的意愿。
他对待宋家人的态度之所以还能勉强保持客气,完全是因为那是他妻子的亲生父母,但他始终拎得清孰轻孰重。
车子刚停下来没多久,两人还只是刚迈出一步,准备朝筒子楼走去,远远地便看见几个人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那几个人站成一堆,不时地东张西望。
杨云花和孙强一大早就起来忙碌,各自换上了最体面、最崭新的衣服,站在楼底下,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心里却紧张又兴奋。
站在一旁的孙振海,神色却极为不爽。
他一脸厌烦地挥着手赶蚊子。
“妈,大白天的这楼底下的蚊子嗡嗡直响,吵得人头疼。咱非要在这等宋清雅吗?我可不等了,我要回屋去。”
他说着就要转身往楼道里走,却被旁边的杨云花一把拽住胳膊,动弹不得。
“你往哪跑?”
杨云花语气严厉地斥责道。
“就站在这儿别动!你姐、你姐夫就要到了。看到他们你缩回屋里算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再说了,你姐来了,你不许叫她大名,得喊‘姐姐’,听到了没?”
“听到了。”
孙振海闷闷地回了一声,语气敷衍极了。
从小被爸妈宠着长大,家里谁对他不是客客气气哄着来的?
他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脸上也是拉的老长。
从小到大,宋清雅好像就是一个伺候他的丫鬟。
穿衣服要帮提衣领、吃饭时她得在一旁看着递筷子、渴了冷了都要端茶拿披肩。
甚至每天上下学还得陪着,风雨无阻。
所以在他看来,这个所谓的亲姐姐根本就不是那种值得尊重。
反而更像是一个专门伺候他的下人。
过去爸妈让他喊“姐”,他就总是爱搭不理的,懒得搭理。
她跟着那个死鬼老爹姓宋,而我却是孙家的独苗,凭什么我去叫一个外姓人“姐姐”?
她要是那次真跳河死了就好了。
这样一来家里就没有她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