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安寒知低声说想去给爷爷烧点纸钱。
林叙白看着他——少年侧脸绷着,眼圈微红,下唇被自己咬得发白,明明难过却强撑一副“我没事”的倔样,像淋湿了还梗着脖子的小猫。
他没多问,转身去后备箱拿出了准备好的纸钱香烛。
沿着记忆中那条送葬的小路走,寒知稍稍落后林叙白半步,不动声色地拉开点距离。
阴阳眼扫过田野、树丛、远处的农舍
——只有零星几个低阶阿飘在循环生前的动作:
田埂上慢悠悠“割草”的老农,水塘边重复“洗衣”动作的妇人,全是些无害的“背景贴图”。
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线,看来这破眼睛也就这点本事了。
到了墓前,林叙白把祭品递给寒知,很自然地退开十几步,背对着他,低头划拉着手机,给他留足了空间。
寒知沉默地清理墓碑,摆好水果点心,点燃香烛,烧着纸钱。
火焰跳跃,映着他安静的侧脸。
做完一切,他盘腿在墓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墓碑。
“爷爷,”他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
“刚回老宅看了,您那搪瓷杯还在桌上呢,茶渍都干透了
……还有那本您老翻的《三国》,我给您带来了,放这儿了。”
他顿了顿,想起系统扫描时看到的那个“翻书”的灵体影像,声音软了点:
“您老在那屋里,天天翻那本‘空气书’,点那‘空气日历’,是不是
……就等着我回来看看您啊?”
一阵微风吹过,纸灰打着旋儿飞起。
“现在好啦,我回来了。带了……带了个朋友,林叙白,就站那边那个,”
他朝林叙白的方向努努嘴,
“人还行,就是有点臭屁。您别担心,我现在挺好的,真的。”
他絮絮叨叨说了会儿大学生活,吐槽了变态辣的鱿鱼须和微积分课,语气渐渐轻松起来。
“……所以啊,您老就安心吧,别搁那儿天天翻空气了。
缺啥托梦,别整那套循环播放了,怪费电的……”
「核心结论更新:基于宿主实地勘察及本系统对世界规则底层波动监测,判定当前世界灵异侧进化已进入停滞状态。宿主为当前世界唯一稳定‘阴阳眼’持有者。现存灵体均为无害执念残影,无进化、无实体化、无交互能力,威胁等级:零。」
「商城解锁‘灵能稳定器’(便携式,削弱可见度)与‘灵体屏蔽贴纸’(区域型),积分50起。建议……」
寒知瞥了眼系统面板,直接叉掉弹窗,心里翻个白眼:
“呵,奸商。现在知道推销了?开局那会儿怎么不吱声?”
「当时系统收集信息不足。」
“行吧,算你有理。” 寒知懒得再争,确认了这世界鬼无害、就他一个倒霉蛋能看见后,反而有种破罐破摔的轻松。
反正吓着吓着就习惯了,省钱才是硬道理。
心里那点沉甸甸的东西,随着纸钱的燃尽和那通絮叨,似乎也轻了许多。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站起身,朝林叙白喊:“喂!走了!”
林叙白收起手机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脸上。
少年眼角的红意消了些,虽然神色还有点蔫,但那股强撑的紧绷感淡了,像块被晒暖了点的石头。
林叙白没问他聊了什么,也没提他刚才那副快碎掉的样子。
他只是大步走过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蹭了下安寒知沾了灰的手背:
“脸上这儿,蹭了灰。”
他指了下自己脸颊的位置。
寒知下意识抬手去擦,林叙白却先一步抽出一张湿巾,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很利索地帮他擦掉了那点灰,顺手还把他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卷毛捋顺了些。
“……”
寒知被他这行云流水的“收拾”动作整得有点懵,刚想抗议,
林叙白已经拎起地上装祭品的空袋子,转身往回走,只丢下一句:“十二点多了,饿不饿?”
被这么一打岔,寒知那点刚酝酿出的“爷们伤感”瞬间跑光,肚子应景地咕噜一声。
他小跑两步跟上,“饿死了!找个地儿吃饭吧,听说这附近有家农家乐炖鸡不错?”
“嗯。”林叙白应了声,脚步放慢,等他并肩。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空气里还残留着纸钱焚烧过的淡淡烟火气,但风一吹,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