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恢复的百分之一力量，便如入无人之境般离开
749局新云城分部核心区域，此刻已沦为一片充斥着焦糊味、熔融金属气息和绝望呻吟的废墟。警报系统早已在刚才那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中彻底瘫痪，只有应急灯在断裂的管线间投下鬼魅般摇曳的红光。扭曲的合金残骸、冒着青烟的设备碎片铺满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电离后的臭氧和淡淡的血腥味。
幸存的工作人员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那悬浮在巨大半球形熔坑中央的身影。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面馆伙计，不再是那个被他们视为“失控目标”或“星海观察者”的囚徒。他是……行走在人间的神只碎片。暗银色的星骸战甲贴合着他精悍的躯体，流淌着微弱的星图纹路，额角那道星河刻印般的“道标”散发着幽冷的蓝芒。星璇般的眼眸扫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在畏惧地颤抖。
苍鹰挣扎着从控制台废墟中爬起，半边脸被血污覆盖，肋骨断了好几根，每呼吸一次都带来钻心的痛楚。他死死盯着归墟，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掌控欲，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世界观彻底崩塌后的茫然。他们动用了理论上足以湮灭小型行星表面的“囚笼”，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吸收、转化，然后像撕开一张废纸般击穿！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够理解、更遑论对抗的力量层次！
归墟缓缓落回熔坑底部光滑如镜的琉璃化地面。赤足踏在冰冷坚硬的表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微微闭目，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磅礴、深邃、带着宇宙星海的冰冷韵律，却又如同被无形的锁链重重束缚，晦涩难通。这具凡俗的躯壳和受损的灵魂，所能承载和调动的，不过是昔日“归墟”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一？或许更少。如同浩瀚海洋被强行塞入一瓢之饮。
但，足够了。
他星璇般的眼眸再次睁开，目光穿透层层废墟阻隔，精准地“锁定”了基地最深处的出口方向。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扩散至整个基地残存人员的意识深处：
**“肃正协议（the purge protocol）已降临此界。”**
**“尔等所见，不过其爪牙微末。”**
**“妄动者，湮灭。”**
冰冷、威严、如同宇宙法则的直接宣告。没有愤怒，没有威胁，只有陈述一个即将到来的、无法逃避的残酷事实。
所有接收到这意念的人，无论是苍鹰这样的高层，还是普通的技术员、安保人员，都如遭雷击！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抑制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思维和身体！他们甚至无法理解“肃正协议”具体是什么，但那意念中蕴含的、如同面对天敌般的绝对毁灭预感，让他们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归墟不再理会这些陷入绝对恐惧的蝼蚁。他一步踏出。
没有光影特效，没有空间扭曲的涟漪。他的身影仿佛瞬间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又仿佛从未真正“移动”过。他就那样，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绝对“存在”的连续性，出现在了数百米外一条相对完好的通道入口处。速度快到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如同瞬移，却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滑”。
通道内，厚重的合金防爆门层层紧闭，闪烁着代表最高警戒级别的红光。墙壁上，数台自动防御炮塔感应到非法入侵，瞬间启动！粗大的枪管转动，致命的能量束在炮口凝聚！
归墟甚至没有看它们一眼。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对着前方虚空，五指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尘埃般，轻轻一拢。
嗡——！
一股无形的“域”瞬间张开！范围不大，仅仅笼罩了他前方十米左右的通道。
在这个“域”内：
* **时间感知：** 被强行拉伸、扭曲。高速射来的能量束，如同陷入了粘稠的宇宙胶质，速度变得肉眼可见的缓慢，轨迹清晰无比。
* **空间结构：** 被精微操控。那些厚重的合金防爆门，其分子间的强作用力被瞬间“松动”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对归墟而言，这“一瞬”足够漫长。他如同穿过一道水幕，身影在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门体上留下几道微不可查、边缘光滑如镜的“人形”孔洞，直接穿行而过！
* **能量轨迹：** 被强行偏转。那些缓慢射来的能量束，在进入“域”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引力透镜折射，轨迹发生诡异的弯曲，擦着归墟的身体射向空处，在通道墙壁上留下焦黑的深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声无息。防御炮塔徒劳地嘶吼着，倾泻着火力，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无法触及。归墟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如同在自家庭院漫步，只是每一步踏出，都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徒劳的防御轰鸣。
仅仅数息之间，他已经站在了基地最外层那扇通往地面的、足有数米厚的合金气密闸门前。门外，是新云城冰冷的雨夜和污浊的空气。
归墟伸出食指，指尖那点幽蓝星芒再次亮起，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他对着闸门复杂的电子锁和物理锁结构，轻轻一点。
没有爆炸，没有强光。
只有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碎裂的“咔嚓”声。
那扇凝聚了749局最高防御科技的闸门，所有的锁止机构、能量核心、分子结构……在那一指蕴含的、对物质底层规则的精微干涉下，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沙堡，瞬间……崩解、气化，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消散在空气中。一个边缘同样光滑如镜的圆形通道，出现在厚重的闸门中央。
冰冷的、带着铁锈和雨水气息的风，瞬间灌了进来。
归墟一步踏出，身影融入了新云城无边无际的雨幕之中。身后，是749局基地如同被神只巨足践踏过的、死寂而绝望的钢铁坟墓。
***
苏清雪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
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了她单薄的衣服，刺骨的寒意让她瑟瑟发抖，嘴唇冻得发紫。她蜷缩在距离749局伪装入口（一个废弃仓库大门）几百米外的一个破旧电话亭里，小小的空间勉强能挡一点风雨。
她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巨大的负罪感和一种灭顶的恐慌死死攫住了她。她把陆尘推向了那个地方……那个看起来就无比恐怖的地方……她听到了里面隐约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爆炸和震动……现在，一切又归于死寂。
他死了吗？
还是……变成了怪物？
她害死了他……又一次……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一点点收紧。她紧紧抱着自己，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泪水混合着雨水无声地滑落。她甚至希望警察或者那些神秘人冲出来把她也抓走，至少……能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她意识都快要被寒冷和绝望冻结时。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废弃仓库大门外的雨幕中。
没有开门的声音，没有走出来的过程。他就像是从雨水中凝聚出来，或者……一直就在那里。
苏清雪猛地睁大了眼睛，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是陆尘！
不……不是陆尘！
那身流淌着暗银光泽、如同星辰编织的奇异衣物（星骸战甲）……额角那道散发着幽冷蓝芒的星河刻印……还有……那双眼睛！
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片旋转的、深邃的宇宙星璇！冰冷、威严、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时光与毁灭！仅仅是被那目光无意间扫过，苏清雪就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被冻结、被洞穿！一股源自生命层次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逃跑，双腿却如同灌了铅，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巨大的陌生感和如同面对天威般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果然变成了怪物！是她……是她亲手造成的！
归墟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了电话亭里那个蜷缩着、如同受惊小兽般的身影上。星璇般的眼眸深处，冰冷的宇宙星辰缓缓流转。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巨大的恐惧、绝望、负罪感，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属于“星语者”的熟悉气息。
他缓缓抬起脚步，向着电话亭走来。他的步伐很慢，赤足踩在冰冷的、积水的路面上，却没有溅起一丝水花。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和……一种让空间都为之低语的韵律。
苏清雪看着那如同神只般的身影在雨幕中步步逼近，那冰冷星璇般的眼眸越来越近……巨大的恐惧终于冲垮了她的意志，她双腿一软，身体顺着电话亭冰冷的玻璃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她仿佛看到那双星璇般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如同叹息般的微光？
归墟走到电话亭前。雨水自动避开了他周身一寸的范围。他低头，看着蜷缩在冰冷地面、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的苏清雪。
星璇般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冰冷、审视，又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最终，他弯下腰，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一种神只俯视凡尘的疏离感，将苏清雪冰冷湿透的身体抱了起来。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在他的臂弯里瑟瑟发抖，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紧锁着，带着化不开的恐惧和绝望。
归墟抱着她，转身，一步踏出。两人的身影在雨幕中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最终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冰冷的雨，依旧无情地冲刷着这座被阴影笼罩的城市，以及那座如同巨大伤疤般嵌在地表的749局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