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塔暗道中的气息，与林凡以往经历的任何一层都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楼梯，也没有石阶，唯有一条笔锋般修长的光路，悬空蜿蜒，仿佛有人用无形的毛笔，在空白的空间中写下一笔笔墨痕。路旁是无边的虚空，星光与墨迹交错，隐隐闪烁着神秘的符号。
林凡走在最前方，脚下的光路随着他的每一步轻轻颤动，像是在感应他的意志。他的心神与自由命图紧密相连，能感受到那道笔锋正不断勾勒新的轨迹。
“这里……像是一张空白的宣纸。”白灵轻声说道，目光中既有惊奇也有警惕，“你们看，四周的墨点在缓慢移动，好像在等待有人写下什么。”
“是的。”陆远眯起眼，抬头看向高处，只见那些墨点时聚时散，偶尔化作符号，却又迅速隐没不见，“这应该是命魂源界最初的‘书域’之一，用于考验书写者的心锋。”
苏若雪轻轻握住林凡的手，声音温柔却带着担忧：“命魂在这里会被无限放大，一旦心念有瑕疵，笔锋就会断裂，后果不可预测。”
林凡微微一笑，眼神却极为专注：“这是‘笔锋对决’的起点吧……连塔也在提醒我，接下来的路，不能只靠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识海中那支光笔缓缓显化，笔锋闪烁着淡金与墨黑的光芒，宛若晨曦与夜幕交织而成。自由命图在他周身展开，宛如一幅尚未完成的长卷，卷端隐隐浮现着一个新的字——“锋”。
“看来，试炼的名字已经给出。”林凡轻声道，“我要让它记住，书写自己的命，不容迟疑。”
话音落下，脚下的光路忽然震颤，一道深邃的裂缝从前方延伸开来，裂缝中喷薄出墨色的风暴，携带着冰冷而锋锐的气息。
风暴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与林凡一模一样——同样的眉眼、气息，甚至连自由命图的轨迹都一丝不差，只是眼神里多了一抹阴冷。
“这是……你的‘影锋’。”白灵面色骤变，“书域最危险的考验之一——让你与自己的笔锋对立面决斗。”
影锋嘴角微扬，声音和林凡完全一致，却透着冷意：“你以为自由命图属于你？可命运从不容许任何人独书自己的轨迹。你所书写的，不过是命魂暗影早已预设的脚本。”
林凡眼神一凝，握紧光笔：“是吗？那就让我来证明，这条路，只属于我自己。”
影锋轻笑，举起手中的笔锋，那笔锋漆黑如墨，锋端隐隐闪烁着猩红光芒。他轻轻一挥，虚空中立刻浮现出一行字——
“影即命，书即锁。”
字迹化作锁链，直扑林凡而来，速度之快，几乎在一瞬间便封锁了周围的光路。
林凡脚步未退，反手一挥，光笔勾勒出一条金色的弧线。弧线化作火焰巨龙，携带着命焰的气息，猛地撞向那道锁链，火光与墨光在空中交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哼，命运的锁链，也想困住我？”林凡冷哼一声，体内命焰火龙与逆命真印同时激活，气息如同破晓的雷霆。
影锋不慌不忙，脚下墨点化作无数锋锐的箭矢，齐齐射出，铺天盖地地笼向林凡。他笔锋轻点，那些箭矢竟然拼合成一片巨大的墨色书页，猛然拍下。
“你的每一次书写，都留下了漏洞。”影锋的声音在书页上回荡，“我就是那些漏洞的集合。你能斩掉我吗？”
林凡双眸闪过一抹锋芒，他手中的光笔在虚空一划，命狱龙影的幻象轰然显现，龙影化作一道巨大的书卷护盾，将那墨色书页生生撑开。
“漏洞？”林凡冷笑，“那也是我的一部分！”
他突然跃起，笔锋划出一串快若闪电的笔画，墨金两色交织，形成一段全新的句子：
“影不灭，锋不生；锋若立，影当散。”
随着这句话完成，自由命图剧烈震动，卷面之上浮现出无数金色纹路，与影锋的锁链形成鲜明对比。
影锋的神色终于动摇，他看着那道句子，低声道：“你竟然……用命图直接书写判决？”
林凡不再回应，身体骤然下坠，光笔化作一道金芒，狠狠刺入影锋胸口。
虚空中爆发出耀眼的光辉，墨色与金色交错，光路剧烈摇晃，仿佛整个书域都在为这一击而震动。
“我的命，由我书写！”林凡低喝，笔锋顺势向下，斩断了影锋与他之间的锁链。
影锋的身影开始龟裂，碎片化作墨光，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但在他临消失的一瞬，嘴角却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低声吐出几个字：
“……初试……才刚开始。”
影锋的身影彻底化作墨点，融入虚空，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林凡能感觉到，那个“影”的本质并未真正消亡，而是回到了某个更深的层面，等待下一次更强烈的冲击。
“果然只是第一道门槛。”他轻声吐气，收起笔锋，掌心的光芒慢慢淡去。
苏若雪快步走来，眉心仍带着忧色，她伸出手为他拂去肩头残留的墨迹：“你刚才的状态太危险了，若是那影锋再多一寸，你的命魂恐怕会被它篡改。”
林凡握住她的手，嘴角浮起笑意：“放心，我的命魂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夺走。”笑容里却透着几分凝重，他知道影锋临消失前那句“初试才刚开始”并不是虚言。
白灵环视四周，目光凝在远处的光路尽头：“前面那一段，变了。”
他们顺着她的指向看去，光路不再笔直，而是分出三条分岔，每条尽头都笼着朦胧的光雾，好似三卷尚未展开的书卷。
“书域的三问。”陆远语气低沉，“古籍中有记载，能进入‘笔锋对决’的书写者，必须回答命魂的三问，否则便会被逐出书域。”
“是考验心锋的另一种方式。”林凡眯起眼，“不止是与外敌交锋，还要直面自己的选择。”
三条光路上方，逐渐浮现出淡金的字：
【书锋三问】
一问：何为锋？
二问：锋与影，孰轻孰重？
三问：书命之锋，可否超越书命之影？
字迹宛若星辰，每一个字都似乎蕴含着无数道因果线，轻轻一触便能撼动心神。
苏若雪轻轻呼吸，眼底闪过一丝光彩：“这是……命魂最核心的哲理试炼。”
她抬头看向林凡：“你准备好了吗？”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感受识海深处的自由命图。命图静静铺展，笔锋微颤，好像也在等待他的回答。良久，他睁开眼，眸中一片澄澈。
“先走第一问。”他的声音坚定。
他们迈入中间的光路，脚下的墨影如水般荡漾，逐渐汇聚成一片巨大的书台。书台上空悬着一支古老的羽笔，笔尖闪烁着奇异的灵光，旁边刻着“锋”字。
白灵轻声道：“看来，你必须亲手写下‘锋’的定义。”
林凡走上书台，伸手握住羽笔。那一刻，一股锋锐得几乎要切裂识海的力量顺着笔杆传来，逼得他差点松手。但他稳住心神，运起命焰火龙的气息，将那股力量压制住。
“何为锋？”他沉吟，笔锋轻轻落在台面上。
第一笔划下，书台震动，墨波荡漾。林凡没有停，继续写下：
“锋者，心之决；志之骨；破命之利器。”
每一个字一出，虚空便亮起一缕金光，与他的自由命图共鸣。笔锋完结的刹那，台面缓缓合拢，变成一片金色的光牌，上面烙印着刚才的句子。
陆远微微一笑：“第一问，你已经给出自己的答案。”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另一条光路忽然亮起，阴影自雾中蔓延出来，形成一个新的身影——那是影锋，但这一次，他的气息明显更强，眉宇间透着讥讽。
“不错的答案。”影锋缓步走来，声音带着嘲弄，“可你能否守住它？书写‘锋’不难，难的是在所有诱惑和迷雾中，仍不让它折断。”
话音未落，光路四周浮现无数墨线，像丝网般铺开。每一条墨线里，都映照着林凡过往的片段——少年忍辱、初遇苏若雪、命魂台试炼、与命书暗影的较量……甚至连他未曾对人提及的挣扎与恐惧都显露无遗。
“这是——你的命轨影像！”白灵面色大变，“他在试图用你的记忆，动摇你刚才书下的‘锋’。”
林凡抬起光笔，眸光如电：“那就让我用笔，再次镇住命魂！”
他猛然挥笔，金色轨迹化作长枪般的光束，直刺那些墨线。火焰龙影在枪身盘旋，逆命真印闪烁着灼热的符文。墨线一根根崩断，影锋却哈哈大笑，身体骤然化作无数墨影，汇聚成一只巨大的墨狼，扑向林凡。
“别恋战！”陆远喝道，“这只是三问的‘守锋’考验！”
林凡却一步不退，反而笔锋上挑，迎着墨狼而去，声音如雷：“若心锋惧战，还谈什么自由书命！”
光笔与墨狼在半空碰撞，爆发出耀眼的金墨光芒。冲击波扩散，连光路都为之摇摆不定，仿佛随时会被撕裂。
苏若雪目光一凝，双手合于胸前，轻声吟诵一段咒语。她的身影化作细碎的光点，融入林凡体内，使他的命魂气息瞬间暴涨。光笔锋芒大盛，一举将墨狼撕裂。
影锋化作无数墨滴坠下，再度凝聚成人影，他神色冷漠，却多了一丝审视：“第一问，你确实配得上那句定义。但第二问——‘锋与影，孰轻孰重’——你可想好？”
林凡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坚定：“影是锋的磨石，锋是影的终点。没有影，锋就不知自己有多锐；没有锋，影便成无根之雾。”
影锋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缓缓后退，化作墨雾消失在光路深处。前方的第二卷书卷缓缓展开，光芒溢出，显现新的挑战。
林凡举笔，踏步向前，背影在墨与光的交界处拉得修长，笔锋上闪烁着属于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