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冰冷的、带着奇异探究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李薇混沌的意识!
**鸡的屁?Gdp?!**
**政哥!你要不要这么会抓重点?!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咆哮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词,你就记住个谐音梗?!**
李薇被抬着下巴,被迫迎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吸进去的黑眸。巨大的恐惧和荒诞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差点又当场厥过去。但下巴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那不容置疑的威压,让她残存的求生本能疯狂报警:**解释!必须解释!解释不好就真成屁了!**
“呃……咳咳……” 李薇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感觉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鸡……鸡的屁……不是……那个……字面意思……” 她脑子疯狂转动,试图把现代经济学概念翻译成战国古人能理解的词汇。
“Gdp……呃……就是……就是‘国富’!对!‘国内生……生……那个……产出的所有东西的总价值’!呃……简单说……” 她看着嬴政那越来越冰寒、显然没听懂的眼神,急得额头冒汗,“就是……就是秦国一年到头,地里打多少粮!工匠造多少东西!商人赚多少钱!所有人干活儿创造出来的……所有的……所有的‘财货’加一块儿!值多少钱!这个数儿……就叫……‘鸡的屁’!”
她结结巴巴、颠三倒四地解释着,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嬴政的眉头越蹙越紧,冕旒玉珠下的眼神充满了“你在说什么鬼话”的冰冷质疑。旁边的吕不韦眼中也闪过一丝茫然,显然对这个“总价值”的概念也极为陌生。
李薇快哭了。这怎么解释得清啊!她急中生智,猛地指向吕不韦,试图拉个“懂行”的垫背:“相……相国!您是经商的!您懂!就是……就是您那些铺子、田地、作坊……一年下来,总共赚了多少钱!加上官府收的税!加上老百姓种的粮食!所有……所有的钱和东西加一起!大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吕不韦被突然点名,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精光一闪!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作为商贾巨富,他对“财货总量”、“产出总值”这些概念有着本能的敏锐!虽然李薇解释得粗陋不堪,但“所有财货总和”这个核心思想,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他瞬间理解了“Gdp”这个古怪词汇背后蕴含的、衡量一国总体财富的恐怖意义!这……这简直是洞察国本的慧眼!
他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和“钦佩”,连忙躬身:“太后圣明!老臣……似有所悟!此‘鸡的屁’……哦不,此‘国富总值’之说,高屋建瓴,发前人所未发!实乃洞悉国力之慧眼!只是……”他话锋一转,带着“虚心求教”的谦卑,“此等宏论,计算起来,恐怕……难于登天啊?” 他这是在捧杀,也是在试探这理论的可行性,更是在嬴政面前给李薇挖坑——你说得天花乱坠,能算出来吗?
李薇心里把吕不韦骂了一万遍!老狐狸!这时候还不忘给她下套!
“算……算个大概就行!”她硬着头皮,继续对着嬴政那双越来越冷的眼睛解释,“重要的是……方向!趋势!郑国渠!就是能让这个‘鸡的屁’……呃……国富总值!暴涨的超级法宝!”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思路稍微清晰了一点,语速也快了些:
“大王您想!渠修成了!关中盐碱地变良田!粮食产量翻几倍!这就是地里长出来的‘财货’!暴涨!对吧?”
“粮食多了!老百姓能吃饱了!就有力气去开荒!去织布!去烧陶!去当兵!去干各种活儿!产出更多东西!更多‘财货’!对吧?”
“粮食多了!官府收的税也多了!国库充盈!对吧?”
“关中沃野千里,商贾云集,买卖兴隆,交易多了,抽的税也多了!对吧?”
“这方方面面加一起!秦国的‘鸡的屁’……国富总值!是不是蹭蹭蹭往上涨?!是不是远超修渠花的那些钱?!这渠!是不是一只……一只会下金蛋的鸡?!修它!是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她用最直白、最“接地气”的方式,把“基建拉动Gdp增长”、“农业基础带动百业兴旺”的朴素道理吼了出来,虽然粗糙,但核心意思清晰无比:**修渠,短期耗钱,长期血赚!**
石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嬴政的目光依旧冰冷,但其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似乎平复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在计算庞大棋局的思索。他似乎在消化李薇这番粗陋却直指核心的言论。粮食是根本,百业兴旺,国库充盈……这确实是强大的基石。而郑国渠,似乎正是撬动这块基石的杠杆?
吕不韦则脸色微变。李薇这番“下金蛋的鸡”的比喻,通俗易懂,极具煽动性!尤其是对渴望强大国力的嬴政!他立刻意识到,再在“废渠”上做文章,恐怕会适得其反,引起嬴政的强烈反感。他心思电转,立刻改变了策略。
“太后高论!老臣茅塞顿开!”吕不韦一脸“醍醐灌顶”的激动,对着嬴政深深一揖,“大王!太后此言,真乃金玉良言!郑国渠之利,功在千秋!纵有耗损,亦当克服!然……”他语气一转,带上忧色,“修渠耗资巨大,征发民夫数十万,经年累月,恐非一日之功。如今国库……虽不至空虚,然支撑如此浩大工程,亦需精打细算,开源节流,方不至动摇国本啊!” 他不再反对修渠,而是把矛头转向了“如何省钱高效地修”,这是他的专长,也是他重新掌控话语权的机会!
嬴政的目光终于从李薇脸上移开,落在了吕不韦身上,眼神深邃难明。吕不韦的转向,在他意料之中。这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
“相国所言有理。”嬴政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平静,听不出喜怒,“修渠,势在必行。然耗费,亦需节制。郑国……”他的目光扫向刑架上气息奄奄的水工,“既为渠之魂魄,死罪可免。”
郑国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和狂喜!他挣扎着想要谢恩,却被铁链束缚。
“但,”嬴政的声音如同寒冰,“活罪难逃。削去一切爵禄,戴罪之身,专职修渠。渠成,功过相抵。渠败……或再有异心……”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杀意,比任何刑罚都更让人胆寒。“阎内侍。”
“臣在。”
“将郑国带下去,延医诊治,严密看管。待其伤愈,即刻督工修渠。”
“诺!”阎内侍挥手,狱卒上前,小心翼翼地解下郑国。
郑国被架走时,艰难地回头,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李薇。那眼神中,有劫后余生的感激,有对未来的恐惧,更有对这个诡异“太后”深深的敬畏和不解。
处理完郑国,嬴政的目光重新落回李薇身上。
李薇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呢?她怎么办?这关算过了吗?
嬴政看着她那副惊魂未定、惨兮兮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刚才那番关于“国富总值”和“下金蛋的鸡”的粗陋言论,虽然荒诞,却意外地……清晰有力。这个“孤魂”,似乎总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点出一些关键的东西。
“至于你……”嬴政缓缓开口。
李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既言此渠乃‘下金蛋之鸡’,又言需‘花最少的冤枉钱’、‘用最短的时间’将其修成……”嬴政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和审视,“想必……胸中已有‘省钱省时’的良策?”
李薇:“!!!”
**省钱省时的良策?!**
**她哪懂什么水利工程技术啊?!刚才就是情急之下吹牛皮保命啊!**
“寡人给你三日。”嬴政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三日后,寡人要在此处,看到你‘省钱省时’修渠之策。不需长篇大论,只需……切实可行之‘法’。”
他微微俯身,冕旒玉珠几乎碰到李薇的鼻尖,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若拿不出……”
“或者……敷衍寡人……”
“你当知晓后果。”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面如死灰的李薇,转身对吕不韦道:“相国,修渠耗费之事,由你统筹,拟定节流之策,三日后一并呈上。”
“老臣领旨!”吕不韦躬身应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瞥了一眼地上如遭雷击的李薇,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省钱?他吕不韦有的是办法盘剥!至于这个“太后”……哼,三日后,看她如何收场!
嬴政不再停留,玄色王袍拂动,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充满血腥与荒诞的石室。阎内侍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
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将绝望的李薇和一脸算计的吕不韦留在了原地。
吕不韦慢悠悠地走到瘫软如泥的李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带着虚伪的关切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太后……哦不,这位……‘洞悉天机’的能人,”他刻意加重了“洞悉天机”四个字,“三日之期,转瞬即逝。省钱省时修渠的良策……呵呵,老臣,拭目以待啊。” 他轻笑一声,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也转身离去。
石室内,只剩下李薇一人。
冰冷,死寂。
李薇瘫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省钱?省时?修渠良策?**
**三天?!**
**她一个连三角函数都忘光的社畜咸鱼,去哪搞这种国家级水利工程技术方案?!**
**嬴政这哪里是给机会?这分明是给她挖了个更大的坑!等着三日后看她笑话,然后名正言顺地“处置”她!**
“呜……” 绝望的呜咽终于压抑不住,她蜷缩起来,把脸深深埋进臂弯,肩膀剧烈地抖动。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吹牛吹过头了……**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绝望中,一个极其微弱的、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突然在她混乱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下。
**都江堰……鱼嘴……飞沙堰……宝瓶口……**
**好像……好像中学历史课本上……画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