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纪云夕给的解药,公子哥的毒终于解了。
纪云夕让镇北侯拿出银两赔付刚才的两母女,两人千恩万谢后,一瘸一拐的相互搀扶着离开。
霍廷渊冷着脸命人将镇北侯府看管起来,等待皇上的发落。
纪云夕一行人回到客栈时,暮色已浓。齐国使臣在客栈已等候已久,对于战王处置本国臣民,他也不好干涉,只能在客栈开好房间等待。
夜无痕揉着扁塌的肚子,夸张地哀嚎:“再不吃东西,我这风流公子可要变成饿死鬼了!”
说着,他已扯开衣袍下摆,瘫坐在雕花圆桌旁,折扇 “啪” 地展开,扇面上 “饕餮” 二字墨迹未干。真的是很应景。
使臣众人也跟着坐在了另一桌。
“小二!”
他扬声唤道,声音在空荡的大堂里激起回响,“酱肘子要三只,烤羊腿来两只,再上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小二吓得差点打翻托盘,结结巴巴应着跑去后厨。
玲珑看着满桌油腻腻的菜名直摇头,小声嘀咕:“夜公子这是要把客栈吃穷。”
“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啊!”齐国使臣也跟着附和。
霍廷渊为纪云夕斟了杯温茶,目光却始终落在客栈外巡逻的暗卫身上:“明日一早便启程,镇北侯虽倒,难保他党羽不会生事。”
纪云夕抿了口茶,望着杯中游动的茶叶,想起老妇人临走前含泪的道谢,轻声道:“但愿这一路,再无波折。”
正说着,夜无痕突然抓起刚上桌的肘子大快朵颐,油花溅在绯色衣襟上也浑然不觉:“管他什么波折!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咬下一大口肉,含糊不清地说,“这边城看着破破烂烂,没想到肘子做得比京城老字号还香!”
他又撕下一条带着脆骨的肉,“你们瞧这火候,皮酥肉烂,骨头轻轻一抽就脱开了,连酱汁都煨进了每一丝肉缝里......”
说着还特意将骨头举起,向众人展示那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模样,惹得玲珑掩嘴轻笑,半夏则红着脸递上手帕。
霍廷渊挑眉看着这副吃相,嫌弃地往纪云夕身边挪了挪:“也不嫌丢人。”
纪云夕却笑着夹了块肘皮放进他碗里:“别光说人家,你尝尝,确实不错。”
夜无痕闻言,立刻举着骨头凑过来:“王爷也来一口?这可是本公子认证的美味!”
惹得满桌人忍俊不禁,先前处置镇北侯的紧张气氛,也在这烟火气中渐渐消散。
夜无痕抹了把油光发亮的嘴,又捞起羊腿啃得汁水横流:“早知道边城藏着这等美味,本公子该带个厨子来偷师!以后回京城开个分店,保准把醉仙楼的生意都抢过来!”
他忽然眼睛一亮,举着羊腿指向霍廷渊,“王爷,入股不?稳赚不赔!”
霍廷渊嫌恶地避开飞溅的肉屑,将切好的糕点推到纪云夕面前:“本王没兴趣跟你抢市井营生。”
夜无痕已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啪” 地丢进盘子,伸手向纪云夕要那盘桂花糕:“云夕,这味道才叫绝!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比你那冰块脸有趣多了!”
“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霍廷渊嗔了他一眼,这家伙说话越来越没有边界了。
她笑着将整碟糕点推给夜无痕:“看把你馋的。”
转头又给霍廷渊添了盏茶,“难得遇上合口味的,由着他去吧。”
赵虎蹲在角落捧着大碗牛肉汤,瓮声瓮气道:“俺觉着那卤牛肉才叫香,比军营的糙食强百倍!”
玲珑抿着嘴给纪云夕布菜,小声道:“其实银耳羹也不错,炖得稠稠的,最养人了。”
夜无痕突然放下糕点,摇着扇子摇头晃脑:“要说这饮食之道,讲究个‘意外之喜’。就像咱们今日,谁能想到在这不起眼的客栈,能吃到堪比御膳的美味?”
他突然凑近纪云夕,压低声音,“云夕,还是你做的火锅好吃,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吃到呀?”
霍廷渊立刻横臂将纪云夕拉向自己身旁:“你想得美,云夕只会为我做,你再这么谄媚,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夜无痕夸张地捂住胸口:“太伤人了!本公子不过是......” 话没说完,被刚端上的糖醋鱼勾走了魂,立刻又埋头苦吃起来。
窗外夜色渐深,客栈里的谈笑声却愈发热闹。觥筹交错间,白日里剑拔弩张的肃杀仿佛从未存在,只余这烟火人间的闲适与温情。
正当夜无痕将筷子伸向最后一块糖醋鱼时,茯苓突然指着窗外轻呼:“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边城的夜市不知何时热闹起来,灯笼如星火绵延,小贩的吆喝声混着糖炒栗子的焦香飘进窗棂。几个孩童追逐着糖画奔跑,糖丝在月光下拉出晶亮的弧线。
“吃饱了正好消食!”
夜无痕一抹嘴,伸手想拉纪云夕,“云夕我们一起去逛逛?听说边城的胭脂铺藏着西域来的香料,比京城的还稀罕。”
霍廷渊 “啪” 地打掉他的手,却被纪云夕拉住衣袖:“难得清闲,去看看也好。”
众人刚踏出客栈,便被熙攘的人流裹挟。
纪云夕驻足在一个银匠摊前,摊主正用錾子在银镯上刻着并蒂莲。
夜无痕突然凑过来,指尖点了点她的发间:“不如配个银步摇?衬你今日的月白襦裙。” 话未说完,脚已被霍廷渊踹了一脚。
“这位娘子好眼光!”
摊主笑眯眯地递过一对缠枝莲纹的耳坠,“这是用前朝老银器融的,戴着辟邪。”
纪云夕正要推辞,霍廷渊已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摊上:“包起来。”
夜无痕见状夸张地抚胸:“啧啧,战王爷这出手,当真是‘千金博美人一笑’。”
行至街角,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人群中围了个卖艺的盲眼少年,竹笛在他唇下流转出空灵曲调。
纪云夕摸出几枚铜钱正要上前,夜无痕突然按住她的手,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小心 ——”
几个黑影突然从屋顶跃下!寒光闪过,霍廷渊已将纪云夕护在身后,长剑出鞘的龙吟声惊散人群。
夜无痕折扇展开,暗藏的软剑如灵蛇刺出,却在即将触及刺客的瞬间,纪云夕几枪爆头,几人直直挺挺倒在青石板上。
“是死士。”
霍廷渊剑尖挑起刺客衣角,上面绣着半朵残败的狼头 —— 与镇北侯府私兵的徽记如出一辙。
纪云夕望着混乱的街道,夜色中的灯笼突然显得格外刺眼。方才饭桌上的轻松惬意,终究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