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鲁达、铁开山和陈太四个人在宫门前被拦住了,原因是萧离肩膀上扛着的乌金长枪。
“何人竟敢入宫带着武器?”一个小校拦住去路,紧接着就有一队禁军把萧离等四人围了起来。
萧离把乌金长枪从肩膀上取下来。“你们是说这个?”
那个小校怒道:“废话,王宫重地岂能由得你乱来?还不速速通报姓名。”
“我叫萧离,至于你说的一个乌金长枪可不是我的,这是大王子的。”
“休得胡言,大王子的武器又怎会在你的手里?还不老实交代,你带武器入宫,意欲何为?”
萧离刚要解释,那队禁军手中的长枪就已经指在四个人的鼻尖上。被逼无奈萧离说出了两个字。“左游。”
那个小校问道:“你在说什么?”
“左游,左大统领。劳烦通知左大统领,就说萧离求见。”
那个小校重新打量一下四个人,三个身披甲胄,一个文官打扮,都没有见过。“你认得左大统领?”
萧离点头道:“很熟,并且就在昨晚……”萧离本想说,就在昨晚还一起分过赃。但是话到嘴边改成,昨晚还在一起喝过酒。
那个小校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萧离,然后派人去通知左大统领。
不多时左游从宫门里走出来,看到萧离几人拱手。“萧将军。”
“左将军。”拍了拍肩头的乌金长枪“合计着正好还给大王子。”
左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说道:“兄弟们都是按照规矩办事,谁都不敢有半点闪失,所以还请萧将军多多体谅。”
“禁军负责王宫安全,按照规矩办事理所当然。是萧离给兄弟们添麻烦了。”
“萧将军这是哪里话,什么事情都有一个意外。”两人一边说着,并肩而行。
一路上遇到不少官员,都与左游打招呼。两人一直行到大殿之前,左游抱拳:“萧将军,左某只能送到这里了。对了,大王子今日想来也会上朝,武器先交由左某代为保管,等散朝之后再还给萧将军,到时萧将军在当面还给大王子便可。”
一个殿前卫士在左游的示意下,从萧离手里接过乌金长枪。
“劳烦左将军这一路相送,萧离在这里谢过了。”萧离抱拳。
左游看了看萧离身后的大殿,抱拳回礼并意味深长地说道:“里面地面很滑,有不少人都摔了跟头,萧将军小心。”
萧离看着左游的背影,他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冷峻的人,和这种人很难谈交情。他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允许有私人交情。
萧离笑着对鲁达等人说道:“走吧,看看这地面有多滑。”
“庆中,拜见义父。”康庆中和几个文官来到萧离近前,躬身参拜。
康庆中这个举动可把同行的几个文官吓了一跳。这可是掌管钱粮的堂堂户部尚书,竟然称一个年纪轻轻的武将为义父,几个人面面相觑。就连路过的其他人也是一脸诧异。
萧离马上上前,用手托了康庆中一下,并且小声说道:“你疯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是户部尚书,你就不怕别人背后非议?”
康庆中不在乎地说道:“庆中做事光明磊落,至于别人想说什么就由他们说去吧。”
萧离叹了一口气。你丫的,你都不怕,你老子我可是更不怕。
康庆中向同行的几个官员介绍道:“这位将军便是庆中的义父萧离。”
那几个同行官员纷纷拱手见礼。都在心里暗道:“原来他就是萧离,这么年轻。”
双方介绍认识之后,先是相互寒暄一番。
刑部侍郎吴运昌吴大人向萧离竖起拇指。“早就听闻萧将军大名,今日见萧将军竟然是一位如此英俊少年将军,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又有一位大人向萧离竖起拇指。“萧将军昨晚的神来之笔实在是高!”
“几位过誉了,萧离不过去一个莽撞少年,毫无阅历可言,希望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大人提携。”
这几个官员见萧离如此谦逊有礼,心中好感度大增。
康庆中在一旁说道:“时间不早了,都进去吧!对了义父,武官站在右边。右边两排武官,以义父的官职若是一侧那一排可站在第二位置上,若是居中站第四位。”
陈太上前问道:“那我应该站在第几位?”
康庆中回道:“六品站在最后。”
陈太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想,别管站在哪里,老子也能去朝堂了。
康庆中又向萧离提醒道:“一会儿朝堂之上义父无须多言,有些事情看着就可以。”
萧离摸着下巴说道:“你想多了,其实吧!我今天就是来见见世面的。”
萧离的话引来吴大人等人地哈哈大笑。
进了大殿,大殿里早就黑压压地站着不少人,文官武将左右分明。大殿没有萧离想象中那样金碧辉煌和宽敞,不过仔细一想也不难理解,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国家,不等同于帝国。
最上首案几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奏折,案几后面宝位空置,赵王赵锐还没来。案几两旁一边一张椅子,不知道是给谁准备的,看来是身份地位一定非常尊崇。
再往下,文官那一列的前侧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头。不用想,这位就应该是严相了。
武官那一列一侧也放着两把椅子。一把椅子上倚靠着一位身形高大的老者,此时正发出鼾声。另一张椅子空着,不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萧离来到武将那一排,站在居中第四位置上。他刚站定身后那个武官很是不高兴地问道:“你谁啊?这地儿是你应该站的吗?”
萧离回过身,向身后那个有着酒糟鼻的武官微笑着抱了抱拳。“在下萧离。”
那个酒糟鼻子的武官闻言忙躬身道:“呦!原来是萧将军,在下包衣骁骑参领麻不同,幸会幸会。”昨晚萧离干的事现在满朝堂没有不知道的,这个连京畿府衙都敢给砸了的人,最好轻易别惹。
萧离也抱拳寒暄道:“原来是麻大人,幸会幸会。”
此时一身甲胄英气逼人的大王子赵长洲步入大殿,大家纷纷见礼。无视众人的赵长洲昂首阔步而行,行至萧离身边时停了一下,向萧离微笑点头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直接走到武将那排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萧离身后的麻不同用手碰了碰萧离,萧离回过身。麻不同问道:“萧将军您与大王子熟识?”
萧离微笑着回道:“昨日曾一起护驾,并肩御敌。”
“呦!您瞧瞧我的记性,这么大的事给忘了。希望将军日后常提携。”
萧离微笑点头,心里不禁暗道:“这个世道啊!走到哪里都一样。”
就在萧离感叹世道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倩影出现在视野里。一身宫装的长公主赵灵儿,搀扶着一个走路不方便留有三缕胡须的中年人进入大殿。
在所有人问候声中,那个走路不方便被赵灵儿搀扶的中年人微笑着和众人打着招呼。
不用猜,这个中年人一定就是赵星云的父亲理王爷了。也是赵王的四哥。
长公主赵灵儿搀扶着赵理来到上首案几左侧的大椅子上落座,然后自己回到案几右侧的椅子上坐下。
齐公公一声。“大王驾到。”所有人都低头抱拳,就连上下五把椅子上坐的人都站起来拱手低头。
赵锐稳坐在案几后面的宝座上,方缓缓说道:“都平身吧!”。
理王爷和长公主落座之后,大王子,严相和薛太尉才落座。
赵锐拿起案几上的奏折逐一翻看。所有人都这样静默着,等着赵王翻看奏折。
萧离无所事事就好奇地展开神识,想看看大家心里都想着些什么。
萧离最先听到的是孟怀虚的声音。“恩师,今天一定要保学生啊!”萧离用眼瞄了瞄文官那一列中,鼻青脸肿一直忐忑不安的孟怀虚。
紧接着萧离就听到不少人心里合计着,一会儿怎么参奏孟怀虚,其中有个声音最是愤怒。“京畿府缉拿司你给老夫等着,胆敢打我工部的人。”是文官一列中一个清瘦的老者在心生愤怒。
萧离还打算要继续探查大家的想法,突然察觉到一股神识向整个大殿笼罩下来。萧离马上收回神识。“我次奥,武皇?想不到这大殿之上竟然还隐藏着武皇强者?奶奶滴!”
收回神识的萧离像是没事人一样,故意东张西望好奇地打量着大殿里的人。
赵王在翻看奏折,理王爷在微笑从容地喝着茶。长公主则是有意无意地微笑着看着萧离。薛太尉似乎还有点没睡醒,迷迷糊糊的状态。大王子端坐椅子上目不斜视。严相眯着眼睛。下边文武官员偶有交头接耳。
当那道神识探查萧离内心想法之时,萧离心里马上想着,“昨晚动静真的有点大,希望一会儿能被少骂几句,实在不行承诺多发明创造点对我大赵有利的东西。”那股神识悄然退去。
等那股神识退去以后,萧离又一次表面上是东张西望,其实是又把大殿所有人看了一遍。不对啊!这大殿之上没有人看着像是武皇啊!再说这武皇也不是大白菜,小小的赵国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武皇。昨日长街护驾,自己就亲眼见到了四个,不对,算上燕千机应该是五个武皇了。对了,自己还忘记一位,护国武皇葛老,据说这位护国武皇是九阶武皇!并且还是居住在王宫里,看来应该就是这位了。护国武皇保国家安稳,要知道文武百官的心中所想,才能防患于未然。萧离想到此处心中顿时释然。
赵王终于看完那些奏折,端起茶杯。“诸位可还有本要奏?”
“启禀大王,臣有本要奏。”正是那个工部清瘦老者,紧接着就是一通‘慷慨陈词’,例数京畿府府尹如何纵容缉拿司,致使工部人员马主事和丁二受伤落残等等。
一个文官突然质疑道:“丁二?这个名字好熟悉啊!下官记得刑部大牢里有个叫作丁二的重犯,工部那个丁二与这个丁二可是同一个人?”
那个清瘦老者淡淡地答道:“正是。”
那个文官又问道:“若是同一个人,明明是重犯,为何又会是工部的人?”
“大王对这个丁二已经特赦,丁二出得大牢就加入了工部。”
“那下官就不懂了,刚从刑部大牢出来的人出现在将军府,然后就被缉拿司的人打残,竟然如此的巧?”
一个样子中正的官员冷哼一声。“徐大人,你的意思是丁二的残疾是在刑部大牢里所受了?刑部虽然会对重犯中一些大刑,但是绝对不会使人致残。”紧接着站出列向赵王拱手道:“臣,有本要奏。”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有本要奏’再然后就是相互攻击和指责。顿时之间整个大殿像开了锅一样,闹哄哄的,并且没完没了。
萧离双眼望着天。我嘞个去,原来这就是朝堂啊?这都不如一个好杂货铺子,更像是一个菜市场。
赵王重重放下茶杯,大家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京畿府府尹孟怀虚。”
鼻青脸肿的孟怀虚马上出列。“臣在。”
赵王挥袖把案几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这些弹劾你营私舞弊,滥用职权,贪墨之类的折子孤王可以全部当作没看见。孤王就问你一件事,孤王不过是让你追查个刺客而已。而你的人竟然去把孤王刚刚赏赐的将军府给砸了?还把孤王派去负责修缮的工部的官员给打残了?这还不算,竟然你的京畿府衙也被人给砸了?我大赵都城的颜面何存?”
孟怀虚慌忙跪倒。“罪臣知错,恳请大王开恩。”孟怀虚知道赵王不提其他,那就证明命是保住了。并且也知道自己的老师严相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赵锐缓了缓冷冷说道:“你做这个京畿府府尹太久了,回家好好休养去吧!”
孟怀虚叩头谢恩,然后失魂落魄地走出大殿。
“萧离何在?”赵王冷冷说道。
这就到我了?萧离马上出列。“臣萧离参见大王。”
赵王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你以三品安远将军之身初临大赵,寸功未建却砸了孤王的京畿府衙,此事你怎么说?”
萧离。“啊?啊!哎呀,是臣莽撞了,当时在气头上,就胁迫城防营跟着臣去砸了京畿府衙。后来左大统领赶到,对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臣方知道自己错了。臣本打算随左大统领进宫向大王您请罪,不过左大统领说大王已经歇息,不可深夜打扰。所以臣今日老早就在宫门前等候。”
这时就听到那个吴运昌吴大人像是自语地说道:“到底是年轻啊!做事鲁莽。不过任是谁刚刚被赐下的府邸被砸,这口气都咽不下去啊!”顿时就有人跟着附和。
此时严相转头看了看那几个文官,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赵锐沉吟一刻说道:“孤王念你年纪尚浅,不懂规矩。可饶了你这一次,下次不可再犯。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谢大王开恩。”萧离谢恩。
赵王转向薛太尉。“不管怎么说,萧离也算是兵部的人。不知薛太尉认为当如何处置这个萧离啊?”
还不等薛太尉开口,萧离抢先说道:“臣身为武将,自然是要按照军法处置,臣愿意自领三十军棍,以儆效尤。”萧离可不傻,自领三十棍子总好过让别人给自己安排刑罚。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严相一声冷笑,然后不再言语,闭着眼睛养神。
文官直列顿时有人说道:“公然砸毁京畿府衙,三十军棍?若是日后有人效仿,是不是也挨三十军棍就可以了事?”想都不用想,这是严相的人,而他的话立刻有人跟着发出疑问之声。
薛太尉淡淡地说道:“三十军棍的确太轻了,就打八十军棍吧,也好让他长长记性,告诉他我大赵威严不可亵渎。”
严相闻言鼻孔又是发出一声冷哼。姓薛的,你玩呢?这小子昨日长街护驾敢直面武皇,并且在武皇一击之下全身而退,你这八十军棍是在给他挠痒痒吗?
长公主赵灵儿则是皱着眉头,这薛太尉张口就是八十军棍,本来萧离自领三十军棍赵灵儿就已经有些担心。如今薛太尉竟然直接又多了八十,心中生出不满。怕萧离经不住这样的皮肉之苦。
下边很多官员是看着严相脸色行事的,见严相的态度,都纷纷想再说点什么之时,此时就听坐在大王宝座左侧的理王爷接道:“八十军棍也是轻了些,依本王看不如打一百军棍吧”
长公主赵灵儿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四哥理王爷,赵理说完则是头不抬眼不睁地喝着自己的茶。
赵理都说话了,其他官员便不好再说什么。
赵王见没有人再说什么,便吩咐道:“拉出去行刑吧!”
齐公高声传道:“三品将军安远将军萧离,因年少轻狂,冲撞京畿府衙威严,今杖责一百,以儆效尤。”顿时就有殿前武士进来,萧离很是配合地被拉出去了。
严相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面对这件事情自己还是要避一下嫌疑,毕竟孟怀虚是自己的人。
赵理忽然又向大王子赵长洲说道:“为了彰显我王室威仪,也是为了证明兵部公正,以免落人口实。长洲啊,不如你就去监刑吧!”
大王子赵长洲闻言站起身来向上首抱拳。“长洲领命”赵长洲微笑着向殿外走去。
严相心里暗骂:“两个老狐狸,人情都让你们送了。”
长公主赵灵儿见大王子赵长洲出去负责监刑,心里也放心了些。因为他已经知道大王子赵长洲很是欣赏萧离,行刑时必然会有一些照顾。
大王子赵长洲稳稳当当坐在侍卫刚搬过来的椅子上,向要给萧离卸甲的侍卫问道:“你打算干吗?”
那个卫士忙回答道:“回大王子,按照规定,武将杖责需要先卸甲。”
大王子反问道:“难道你想让本王看他的屁股吗?”说完狠狠瞪了那个侍卫一眼。
那个侍卫吓得慌忙说道:“小人不敢,小人知错了,还请大王子恕罪。”
侍卫就算再傻也明白大王子的意思。自己只是一个当差的,不可能因为这点事而得罪这位大王子。
大王子向已经被两个侍卫按在凳子上萧离,饶有兴趣地问道:“第一次上朝就挨板子,感觉如何?”
“我不知道大王子信不信。其实吧!我就是来见见世面的”萧离趴在大木头凳子上笑着回答。
“这个本王倒是相信。刚从流放之地出来,自然需要见见世面。”
“不过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原以为朝堂应该是一个庄严肃穆,章献我大赵公正严明的场所。”
“那么今天体验了之后又是什么感觉呢?”
萧离压低了声音说道:“更像是一个菜市场,多勾心斗角逐利之辈。”
大王子闻言哈哈放声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