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灵田边缘,泥土还泛着夜露的湿气,陆无尘正蹲在混沌灵根草旁边,拿根小木棍戳着刚冒头的嫩芽,嘴里嘀嘀咕咕:“你再长歪点,就真成杂草了。”
五爪金龙蹲在不远处,爪子捧着半块烤得焦黑的灵薯,一边啃一边翻白眼:“主人,您这‘重演天地’的姿势,怎么跟偷菜的老农一模一样?”
“种田嘛,讲究的就是一个自然。”陆无尘头也不抬,顺手把木棍一丢,拍了拍手,“天地要重演,也得先松土。”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他头顶,像极了系统发通知时的“温馨提示”。他抬手一挡,金光散开,竟是一顶玉冕,雕工繁复,镶着九颗灵珠,一看就是那种“穿了就得跪”的礼器。
“谁扔的?”他眯眼四望。
“我。”五爪金龙举起爪子,“藏你酒葫芦里三天了,再不拿出来,系统提示音都快成闹钟了。”
陆无尘盯着玉冕,表情像是看见了欠费通知单:“这玩意儿真得戴?我连族谱都没资格上,现在倒要当盟主了?”
“您都把血月教的阵眼炸了,还顺手反向薅了系统三年电费,不当盟主,难道让赵无极上台讲‘如何正确服用洗髓丹’?”金龙把玉冕往他头上一扣,结果卡在发梢,咸鱼玉佩叮当一响,金纹微微发亮。
“行吧。”陆无尘叹了口气,伸手把玉冕摘下来,随手塞进青衫内袋,“但得加个兜,不然瓜子放哪?”
他腰间酒葫芦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盟主台建在昔日陆家祠堂的废墟之上,地基是焦土,柱子是残碑,横梁用的是被剑气劈断的古树。可偏偏,就这么个破地方,挂满了各门各派送来的贺礼:丹盟送了九百株灵药,妖族搬来三座狐火灯,散修联盟干脆把整个酒窖搬来当背景墙。
白璃站在台边,银发束起,狐尾虽半透明,却挺得笔直。她瞥见陆无尘慢悠悠走来,青衫依旧洗得发白,腰间酒葫芦晃荡,玉冕却不见踪影。
“你就打算这么上台?”她挑眉。
“不然呢?”陆无尘摸出一把瓜子,咔咔嗑了两颗,“我又不是去相亲。”
“司礼长老说,必须三跪九叩,祭告天地。”
“我膝盖去年被二叔的判官笔戳过,现在一弯就响。”陆无尘摆摆手,“击掌三下,意思意思得了。”
白璃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你要是跪了,我才觉得不对劲。”
典礼开始时,天光正好。
司礼长老清了清嗓子,正要念那套“奉天承运,气运归心”的老词,陆无尘已经大喇喇走上高台,抬手一拍酒葫芦。
“砰!”
第一声。
空中骤然浮现一道虚影——混沌灵根草破土而出,嫩芽迎风舒展。
众人一愣。
“砰!”
第二声。
虚影再起——南岭血林深处,白璃掌心血光如霞,三道残魂跪伏于地。
“砰!”
第三声。
归墟残图在虚空中一闪,九域花瓣环绕,中心一点金光直指陆家祖地。
三影合一,化作一道螺旋图腾,悬于天际三息,随即消散。
全场寂静。
司礼长老张着嘴,手里的玉笏差点掉地。
陆无尘拍拍手:“礼成。”
台下先是一静,接着不知谁先笑了一声,紧接着,掌声、喝彩、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丹盟弟子举着药锄当锣敲,妖族少女甩着狐火当彩带,连一向严肃的剑阁长老都忍不住鼓了鼓掌。
白璃站在台下,仰头望着他,银发被风轻轻掀起,嘴角微扬。
五爪金龙抱着新烤的红薯,边啃边嘟囔:“这仪式,比系统发积分还爽。”
掌声渐歇,陆无尘清了清嗓子,从怀里掏出一根翠绿油亮的黄瓜——变异品种,能释放“镇定气息”,据说是他昨晚从灵田里顺手摘的。
“各位。”他咬了一口,汁水四溅,“今天我不讲什么宏图伟业,就三条。”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第一,不主动挑起争端。”
台下立刻有人皱眉。
赵无极站在人群前,抱臂冷笑:“血月教杀上门,你也躺平?”
“我不打他。”陆无尘晃了晃黄瓜,“我种田。他饿了,自然来谈。”
他抬手一引,灵田投影在空中展开——九域荒地之上,草木疯长,灵药与野草共生,枯枝败叶化作沃土,连断崖裂缝里都钻出藤蔓。
“你看,”他指着一片焦土,“这儿三年前还是魔气坑,现在种上了咸鱼藤——长得比灵芝还欢。”
童谣站在丹盟队伍里,鼻子轻轻一抽,突然睁大眼:“这土……有混沌气息,比九品灵肥还纯。”
陆无尘咧嘴一笑:“第二条——不放弃任何生灵。”
他指向南岭方向:“残魂能跪,蛊虫能化,连被系统骗了三年的我,都能翻身当盟主。”他顿了顿,“谁说废物不能活?”
人群微动。
白璃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狐尾,指尖轻轻一颤。
“第三条。”陆无尘收起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全场,“不偏离正义之道。”
他抬手,咸鱼玉佩忽然发亮,金纹流转,与灵田深处的混沌灵根草脉动同步。
“我不当裁判,也不做神。”他环视众人,“但我得让这片土,容得下瓜子,也容得下灵药。”
风忽然静了。
灵田投影中,混沌灵根草叶片上的九域倒影缓缓旋转,一道金线悄然浮现,从陆家废墟直指天外天裂缝,像一根看不见的引线。
酒道人站在人群后,醉眼半睁,怀里的残图忽然发烫。他低头一摸,嘴角抽了抽。
“小子……”他咕哝,“你这‘三不原则’,听着像摆烂,怎么搞得跟造反似的?”
典礼结束时,夕阳正斜。
陆无尘走下高台,五爪金龙立刻凑上来:“主人,接下来是不是该发号施令了?比如‘调三万弟子开荒’?”
“我发个屁令。”陆无尘把瓜子壳吐进酒葫芦,“种田去。”
白璃走过来,递上一块布巾:“你嘴边有黄瓜汁。”
他接过,胡乱擦了擦,塞回她手里:“下次直接用狐火烤了它,省事。”
“你以为我不会?”她瞪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盟主大人,今晚各派设宴,你躲不掉的。”
“宴可以吃。”他晃了晃酒葫芦,“但得加菜——我要十斤烤红薯,五爪金龙负责。”
金龙嗷了一声:“我可是龙!不是厨子!”
“你还是充电宝呢。”陆无尘拍拍它脑袋,“命苦不能怨社会。”
远处,童谣蹲在灵田边,正小心翼翼把一株嗅觉草埋进土里。她鼻尖微动,忽然抬头,望向天外天方向。
那里的云层,裂开了一道极细的缝。
酒道人走过去,蹲下,盯着她手里的草根:“你埋的是追踪草?”
“嗯。”童谣点头,“它刚才……抖了一下。”
酒道人眯眼,从怀里摸出残图,轻轻一抖。图上那朵九域花的中心点,金光忽明忽暗。
“有意思。”他低笑,“系统在怕什么?”
童谣没说话,只是把土拍实,小声嘀咕:“它怕主人走远。”
酒道人一愣,随即咧嘴:“可不是嘛。”
他抬头看向高台,陆无尘正被一群长老围着敬酒,手里还捏着根黄瓜,笑得一脸“关我屁事”。
可就在那一瞬,酒道人看见——
咸鱼玉佩的金纹,忽然逆向流转,像一道无声的指令,顺着地脉,直通灵田深处。
混沌灵根草的叶片微微一颤,露珠滚落,映出的不再是九域地图。
而是一行古篆,浮在水光中,一闪即逝。
“承运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