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空气像凝固的血浆,沉得能压弯脊椎。陆无尘的指尖还搭在白璃手腕上,那股“甜腐+灰烬”的气息非但没散,反而像泡发的陈年干菌,越胀越浓。他掌心的符印早已褪成一道浅痕,可玉佩裂口深处,那粒泥土凝成的灵田纹路,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缓蔓延,像有根看不见的藤在往骨头里钻。
“它在笑。”五爪金龙趴在地上,尾巴尖抽了抽,声音发颤,“不是嘴在笑,是……心在烂。”
没人接话。赵无极耳朵嗡嗡作响,刚想摸出一颗清神丹,结果丹瓶刚拔开塞子,药香一冒头就被空气里的魔气裹住,瞬间变成黑烟倒灌进鼻腔。他“哇”地喷出一口墨汁般的血,骂得只剩气音:“这破教……连丹药都带毒!”
白璃猛地一甩手,银发如瀑炸开,狐耳竖起,指尖残火“噌”地燃成细线。她没看陆无尘,却把他的呼吸节奏刻进了幻术——三息一停,七息一颤,连他打嗝前那半声闷响都复刻得一模一样。
“来。”她低喝,三道陆无尘的虚影在祭坛边缘浮现,歪头、挠腰、打了个哈欠,活脱脱就是那副“关我屁事”的咸鱼样。
黑影动了。
它从祭坛血纹里浮起,像一滩被风吹皱的沥青,双臂拉长成锁链,直扑中间那道最像“真货”的虚影。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的刹那,酒葫芦不知怎的自己滚了一圈,盖子“啪”地弹开,一缕剑气如游鱼般滑出,在虚影脚边划了道弧光。
黑影猛地一顿,像是踩到了看不见的钉子。
“三点钟!裂缝!”童谣突然尖叫,鼻血顺着下巴滴在石板上,竟没晕开,反而凝成一颗颗暗红珠子,齐刷刷滚向祭坛东侧那道细如发丝的裂口。
白璃眼神一凛,三道虚影同时转身,齐刷刷朝那裂缝走去,脚步声整齐得像一个人。
黑影怒啸,血纹翻涌,整座祭坛嗡鸣如鼓。它不再追虚影,而是双臂交叉,猛然下压——目标直指现实中的陆无尘脖颈。
“操!”陆无尘终于松开白璃的手,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系统爸爸!老子现在就是个背景板,空气中的氮气都比我显眼——‘被无视十次’任务算不算?”
玉佩猛地一烫。
【叮!任务“被当成透明人”完成度+100%!奖励:三秒绝对防御(咸鱼专属,附带打嗝特效)】
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啪”地罩住他,像是有人往地上倒了碗凉粉。黑影双臂砸下,屏障凹陷成碗状,却没破。陆无尘趁机一把扯下腰间酒葫芦,拧开盖子就往嘴里倒——结果倒出来的不是酒,而是半截刚从灵田里拔出来的静心莲根。
“我靠!这系统又抽风!”他边嚼边骂,莲根汁水顺着嘴角流进衣领,“咸鱼福利能不能靠谱点?老子要防御,你给老子补充膳食纤维?”
可那清凉感一入体,他混沌的脑子竟清明了一瞬。他猛地想起什么,一掌拍向地面。
“封印石!老伙计!借点力!”
掌心符印再现,这次不是虚影,而是实实在在一道金纹烙进石板。紧接着,玉佩上的灵田纹路“唰”地蔓延开来,像活了的根须,在他身周织出一圈半透明的屏障。屏障里,几株幼苗悄然钻出,叶片薄如蝉翼,根部却缠着金丝,微微摇曳。
黑影一滞,左肩“嗤”地冒出一缕黑烟,像是被无形的火燎了。
“它怕这个!”赵无极趴在地上,眼都直了,“怕……种地?”
“不是种地。”童谣抹了把鼻血,鼻子抽得像雷达,“是那味儿!灵田里那股味儿!跟挖心那人一模一样!”
五爪金龙耳朵一抖,尾巴“啪”地甩直。
“主人怕的,我也怕!”它嚎了一嗓子,龙角“嗡”地爆亮,一口混着焦香的龙息喷出——不是寻常的赤红,而是带着点土腥味的金褐色,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红薯还带着泥。
龙息裹着灵田气息,正中黑影胸口。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炸开。黑影整个被掀飞,左肩焦黑一片,皮肤裂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像是被烧糊的咒语。
“我靠!真有用!”陆无尘差点从地上蹦起来,结果腿一软又坐了回去,“系统!再来点福利!我愿意当一辈子透明人!我连呼吸都给你省了!”
【叮!检测到宿主自愿社死,奖励:咸鱼打滚——可转移五米内负面状态,冷却时间:三百年。】
“……滚犊子。”陆无尘翻白眼。
白璃却没理会系统闹剧。她盯着黑影落地处,银发无风自动,狐火凝成细丝,轻轻搅动空气。她忽然发现,自己幻术里那三道虚影的呼吸,竟和陆无尘掌心符印的闪烁完全同步——一亮一灭,一呼一吸,像是某种看不见的线把他们连在了一起。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指尖微颤。
黑影挣扎着站起,形体已趋完整,五官模糊却透着一股病态的优雅。它抬手,五指成爪,直取陆无尘天灵盖。
“完了!”赵无极闭眼。
童谣死死盯着那股气息,大喊:“它在躲!它怕根系!”
五爪金龙怒吼一声,龙角金光炸裂,与玉佩上的灵田纹路共振。地面“轰”地裂开,一道由变异植物根系构成的金色锁链破土而出,如蟒蛇般缠住黑影双臂。
“主人!”金龙嚎得中二,“红薯我留着下辈子吃!这辈子——先揍它!”
陆无尘哪还管什么下辈子,趁这空档,深吸一口气,反手将《万法归宗诀》封印篇的口诀倒着吼出来:
“印——封!”
声如洪钟,震得祭坛血纹“噼啪”作响。那扇识海中的青铜巨门猛地一颤,被一股无形之力狠狠撞上,门缝里的血光瞬间缩回。
黑影发出一声凄厉嘶鸣,手臂上的符文寸寸崩裂,焦痕蔓延至胸口。它踉跄后退,形体开始溃散,可那双眼睛——不,那根本不是眼睛,是两团旋转的漩涡——却死死盯着陆无尘,嘴角竟扯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有趣。”它沙哑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棺材里爬出来的,“你种的……不是药。”
陆无尘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抓了把地上的灰往酒葫芦里塞:“种啥不是种?老子连杂草都能种出人参味。”
白璃收了幻术,银发缓缓变回漆黑,可指尖还在抖。她走过去,想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碰。”陆无尘咧嘴一笑,嘴角还带血,“脏。”
他低头看了眼玉佩。那粒泥土凝成的灵田纹路,已悄然长成一片微型田垄,中央一株幼苗正缓缓舒展叶片,根部金丝缠绕,像在呼吸。
五爪金龙趴在地上,龙鳞黯淡,尾巴尖都不抬了:“主人……我快没电了……红薯……”
“闭嘴。”陆无尘把酒葫芦塞进它嘴里,“喝泥汤,续命。”
童谣突然抽了抽鼻子,脸色一变:“那味儿……又动了。”
所有人一僵。
空气中的“甜腐+灰烬”气息,正缓缓绕向祭坛后方,像是有人拖着一筐发霉的药材,在黑暗里踽踽独行。
陆无尘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从怀里摸出一根刚从灵田里摘的黄瓜,咔嚓咬了一口。
“下次见面。”他嚼着黄瓜,含糊道,“记得带点土特产。”
他话音未落,玉佩上的幼苗忽然轻轻一颤,叶片转向气息移动的方向,像一株活了的指南针。
白璃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
陆无尘没甩开。
他盯着那片黑暗,眼神懒散,却亮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