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桥在脚下延伸,纤细得像一根蛛丝,却稳稳承着鲲鹏的每一步。它爪缝里还夹着那片从灵田蹭来的泥土,指尖微微发烫——那是混沌藤与灵田共鸣时留下的余温,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它没回头。
但能感觉到,身后那座眼形图腾正缓缓闭合,仿佛刚才看见的醉酒老头只是幻象。可鲲鹏知道不是。那老头手里拎着的酒葫芦,和陆无尘总拿去装灵液、烤红薯、甚至当枕头的那个,一模一样。
“系统爸爸的熟人?”它心里嘀咕了一句,尾巴轻轻一甩,加快脚步。
越往深处走,脚下的光桥就越不稳定,每踏一步,空气中就炸开一串记忆碎片。北冥冰原崩塌的轰鸣、陆家祖祠里血腥味弥漫的祭坛、还有系统界面刚激活时,一道黑影在背后低语:“这次……别再失败了。”
这些画面不属于它,却硬生生塞进神识,像是有人拿勺子往它脑子里灌浆糊。
“烦死了。”鲲鹏低声骂了一句,额间裂痕再次裂开,金血顺着鳞片滑落,在爪心汇聚成一道细线。它反手一划,血光一闪,混沌藤的根系瞬间缠上它的神魂,像是一张过滤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筛了出去。
“灵田的时间循环……启动。”它默念。
刹那间,那些虚假的片段开始扭曲、褪色,仿佛被倒放的老电影。取而代之的,是陆无尘某个慵懒的午后——躺在田埂上,嘴里叼着根变异黄瓜,眯着眼对系统说:“爸爸,今天能不能换个奖励?比如……自动剥瓜子机?”
鲲鹏嘴角抽了抽。
就是这种荒诞到离谱的日常,才是真实的锚点。
它顺着混沌藤的指引,将根系反向扎入地底。泥土翻涌,黑藤如蛇般钻进封印层深处。可当它触碰到核心时,愣住了。
不是镇压阵法,不是封魔符咒。
这封印,是向内的。
一层层光纹如茧,将一团幽光死死锁在魔神投影体内。那团光,竟是一枚悬浮的晶核,表面浮动着熟悉的界面图腾——正是“咸鱼逆袭系统”的升级标志。
晶核边缘,还刻着一行小字:
“第0号宿主协议终止”。
鲲鹏瞳孔一缩。
它突然明白了。这不是封印魔神,而是封印记忆。真正被关起来的,不是邪恶,而是某段不该存在的真相。
“所以……你不是魔头?”它看向那半透明的投影,声音低了几分,“你是被塞进来当保险柜的?”
魔影没有回应,只是胸口的符印微微震颤,像是在挣扎。
鲲鹏没再犹豫,一根混沌藤悄然探出,轻轻触向晶核。
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冷的信息流猛地冲进它的识海。
画面闪现:九霄界灵气枯竭,天地崩裂,无数修士跪地哀嚎。而站在废墟中央的,正是陆无尘。他手中握着一把由系统界面扭曲而成的剑,眼神空洞,身后是燃烧的灵田与断裂的咸鱼玉佩。
一个声音在它耳边响起:“他才是毁灭者。从一开始,鸿蒙道体就是个错误。”
鲲鹏的爪子猛地一颤。
这念头来得太自然,仿佛本就该这么想。可它硬生生压了下去。
“毁灭者?”它冷笑,“毁灭者会为了省事,拿根黄瓜逼丹盟副盟主背《炼丹三百遍》?还会因为懒,让五爪金龙用龙息帮他烤红薯?”
它想起陆无尘某次试药失败,躺在地上装死:“系统爸爸,我死了,记得给我烧十坛灵酒,外加一筐瓜子。”
——这种人,能毁灭世界?骗鬼呢。
它故意让混沌藤刺入晶核,却不读取信息,反而反向注入一滴灵田深处的混沌灵液。那是系统日常运行时自然生成的“废料”,混着瓜子壳、烤红薯渣,还有陆无尘某次打喷嚏时不小心喷进去的鼻涕。
下一秒,晶核猛地一震。
系统判定:【检测到宿主日常行为模式,认证通过。临时权限开放:3秒。】
够了。
三秒,足以截取一段加密记忆。
画面闪现:幼年陆无尘被推下悬崖的瞬间,二叔狞笑着转身离去。可就在他坠落的刹那,一道金光从他胸口迸发,形成一道微型系统界面,将他轻轻托住,缓缓送入灵田裂隙。
那光,和晶核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所以……系统不是后来觉醒的。”鲲鹏喃喃,“是你先护了他,然后才‘觉醒’的?”
它忽然懂了。系统不是工具,不是金手指,更像是……某种共生体。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藏在血脉里,等他濒死时激活,等他被世界抛弃时,悄悄种下一片田,递上一根黄瓜。
“你他妈才是最咸的鱼。”它低声说。
就在这时,整片空间开始震颤。
光桥从尽头开始崩解,化作点点光尘消散。魔影残念化作数道锁链,缠上鲲鹏四肢,冰冷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
“你护的,是一道注定崩塌的命。”
鲲鹏没挣扎。
它抬起爪子,轻轻一敲额头。
“系统爸爸,”它低声说,“我知道你听着。”
下一秒,熟悉的“咔嚓咔嚓”嗑瓜子音效,突兀地在空间炸响。
那声音一出,锁链竟微微一滞。
规则,被干扰了。
就是现在。
它将截取的记忆封入一片青铜羽,混沌藤瞬间反向延伸,如一道黑色闪电,直射灵田方向。羽翼入土的刹那,灵田中央的咸鱼玉佩微微一震,自动记录下一段无法解析的编码。
任务完成。
它站在即将断裂的光桥尽头,尾巴轻轻一甩,像是拍掉肩上的灰尘。
锁链收紧,光桥崩塌。
它没有挣扎,任由自己坠入深渊。
下坠途中,它忽然想起陆无尘某次躺在田里,望着天空说:“你说我要是哪天突然没了,这瓜田会不会自己长成一片海?”
鲲鹏咧了咧嘴。
“懒货,等我回去告诉你——你的瓜田,快种到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