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的后背紧贴着那块巨石，酒葫芦倒扣在膝头，像个被掏空了的沙袋。他眨了眨眼，视线模糊得像是被谁撒了把灰。耳边还有嗡嗡的回响，像是有人在敲钟，又像是五爪金龙刚才那一嗓子震得他脑仁发颤。
“主人，我感觉……我快不行了。”五爪金龙趴在地上，尾巴像根面条似的耷拉下来，龙角还在隐隐作痛。
“你不是龙吗？怎么比我还像条咸鱼？”陆无尘声音沙哑，嘴角扯出个笑，却连笑都笑得有气无力。
白璃蹲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卷绷带，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给瓷器上釉。
“你这人懒，但不代表你不会疼。”她一边包扎一边嘀咕，“刚才那一下，差点把你的灵脉都震散了。”
“我这不是……还活着吗？”他咧嘴，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
白璃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包扎。她的银发垂下来，遮住了脸，但陆无尘能感觉到，她的眼眶有点湿。
远处，战场的烟尘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魔气残留的腥味，混着灵力燃烧后的焦糊味，闻着像是谁把整座丹房炸了。
“你说……我们赢了？”陆无尘望着天边，云层裂开一道缝，一缕阳光漏下来，照在他脸上，暖得不像话。
“赢了。”白璃轻声说，“你赢了。”
陆无尘没再说话，只是抬头望着那缕阳光，眼神像是被晒化了的冰。
他忽然听见脚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咔哒”。
低头一看，是灵田里的一颗种子裂开了壳。
那颗种子是金色的，像是把整片星辰都揉碎了塞进去，光晕柔和，像是在笑。
“……系统爸爸？你还活着吗？”他试探地问。
【系统：检测到宿主完成‘智取强敌’任务，系统恢复中……当前进度：3%】
“才3%？你这加载速度比龟还慢。”
【系统：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正在生成新任务……任务已发布：‘请为金色种子浇水一次’。完成后奖励：‘懒人种田法’】
“……你真懂我。”
他叹了口气，把空空如也的酒葫芦倒过来，滴下一滴残液。
那滴灵液落在种子上，瞬间被吸收，芽苗“唰”地一下冒出来，嫩绿得像是春天刚醒来的草。
“这玩意儿……长得比我还快。”陆无尘喃喃。
“它好像在发光。”白璃指着那株新芽，光晕一圈圈扩散，像是在回应什么。
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焦土上发出沙沙的响。
“来了。”陆无尘眯起眼。
来的是酒道人，满身酒气，手里还拎着个新酒葫芦，晃得叮当响。
“你小子，终于不摆烂了。”他笑呵呵地走过来，拍了拍陆无尘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得躺上三个月。”
“我这人懒，但不代表我不会站着。”陆无尘咧嘴。
酒道人看着那株发光的新芽，眉头一挑：“这是……星辰草的变种？”
“系统说是金色种子，来自什么‘星辰之源’。”
“星辰之源……”酒道人喃喃重复了一遍，忽然笑出声，“有意思，有意思。”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小子这咸鱼翻身，翻得有点大。”
“我这不是……被逼的吗。”
“逼得？我看你是命里带火，烧不死。”
“……你这夸人的方式，真像在损我。”
“那当然，我可是酒道人，夸人损人不分家。”
两人正说着，远处又来了几拨人。
青阳宗的长老、妖族圣殿的使者、陆家的老祖，一个个神情复杂地走到近前，看着陆无尘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尊活祖宗。
“陆盟主。”青阳宗长老拱手，语气恭敬得像是在拜祖师。
“叫我陆无尘就行。”他摆摆手，“我这人懒，听不得太正式的称呼。”
“是。”长老点头，却还是恭敬得像是在朝圣。
妖族使者也上前一步：“圣女大人，妖族愿与九霄界共进退。”
白璃轻轻点头：“妖族圣殿，愿与陆盟主并肩。”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严肃？”陆无尘有点不自在，“我这人懒，但不代表我不会被你们搞得头皮发麻。”
众人笑了。
笑声里，带着释然，也带着敬意。
酒道人看着这一幕，忽然拍了拍陆无尘的肩膀：“小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一株刚发芽的树，虽然还嫩，但已经能遮阳了。”
“我这人懒，但不代表我不能长成大树。”
“那就好。”酒道人转身走了，嘴里哼着小调，“等我酿好了‘醉生梦死’，再来找你喝一杯。”
陆无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白璃靠在他肩上，轻声问：“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种点新东西。”他低头看着那株新芽，芽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跳舞。
“你会继续摆烂吗？”
“我这人懒，但不代表我不会种点新东西。”
白璃噗嗤一笑，靠得更紧了些。
远处的天空，阳光渐渐洒满大地，战场上的焦土开始泛起生机，像是春天终于来了。
灵田中的新芽，也在阳光下，慢慢舒展。
陆无尘闭上眼，靠在巨石上，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懒散笑意。
“我这人懒，但不代表我会停。”
他低声说。
然后，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