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踉跄着稳住身形,强忍着体内如潮水般翻涌的伤痛,看向昏迷在一旁的女儿,眼神中闪过决绝,而后快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你已经来了,对吧?”他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风没动,树没晃,但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瞬。
“你总是能察觉到我。”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熟悉的温润,却又夹杂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冷意。
谢无妄的身影从屋外走进来,步伐稳健,神情淡然。他的左眼依旧残留着六芒星的痕迹,那是初代剑主留下的烙印,也是他宿命的枷锁。
“我以为你已经……”苏妄抬头看他,眼中有一丝复杂。
“死?也许吧。”谢无妄轻轻一笑,“但我还没完成该做的事。”
“你也看到了未来。”苏妄低声说。
“不止是未来。”谢无妄走到窗边,抬手轻触那道月光,“还有过去,还有无数个平行时空的残响。”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苏小棠身上,眼神里多了一分怜惜和沉重。
“她在分裂。”谢无妄说,“终焉之灵的降临让时间线开始崩塌,她的意识正在被拉扯向不同的维度。”
“所以我要把火种送出去。”苏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哪怕只剩下一个可能,我也要让它生根发芽。”
谢无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要明白,一旦启动‘相位转移器’,就意味着我们再也无法掌控那些分支的命运。”
“我不需要掌控。”苏妄站起身,替床上的女儿盖好被子,“我只需要给它们一个机会。”
谢无妄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这是你说的第几次了?”苏妄也笑了,但笑容中透着疲惫,“这次不一样,我不是一个人。”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爹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一道身影闪了进来。
是另一个苏小棠。
但她的眼神不同,眉宇间多了一丝凌厉,仿佛经历了无数战斗。
“情况不对。”战斗状态的苏小棠说,“幽冥海那边出现了异常波动,终焉之灵的气息正在扩散,而且……”
她顿了一下,眉头紧皱:“有半数‘我’已经倒戈。”
苏妄脸色一沉:“幽冥海灵动手了。”
“她知道你在准备火种。”她咬牙道,“她想阻止你。”
谢无妄眯起眼睛:“她不是单纯的敌人,她是审判者。”
“审判?”苏妄冷笑,“她凭什么审判修仙文明?”
“因为她见证了终结。”谢无妄的声音低沉,“她是从未来的废墟中诞生的灵体,代表着因果尽头的意志。”
第三个苏小棠从门外走进来,一身白衣染血,脸上满是疲惫。
“她们已经开始围攻太虚山。”满身是伤的苏小棠说,“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两个自己,其中一个已经彻底堕入黑暗。”
“这就是终焉之灵的力量。”谢无妄缓缓道,“它不仅能吞噬时间线,还能扭曲存在的本质。”
苏妄神色一凛,缓缓直起身子:“我们必须加快进度。”
他转身走向药庐后院,那里藏着一块古老的石碑,上面刻满了符文与阵法。他蹲下身,指尖轻触石碑,一道微弱的光芒随之亮起。
“相位转移器就在这里。”他说,“只要注入足够的灵力,就能将纯净道骨基因编码成数据火种,投送到未被侵蚀的时空。”
“问题是,你现在根本没法全力催动它。”第一个苏小棠皱眉,“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多重时间线的撕扯。”
“那就帮我。”苏妄抬起头,目光坚定,“你们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希望。”
几个苏小棠互相对视一眼,最终纷纷点头。
“好。”她们异口同声。
谢无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有一丝悲哀。
“你真的决定了?”他问。
“早就决定了。”苏妄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开始运转体内最后一丝灵力。
石碑上的符文开始闪烁,光芒越来越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灼热的能量。
“快,围住他!”战斗状态的苏小棠迅速站位,其余几人也立刻行动起来,围绕在苏妄身边,各自结印,将自己的力量输送给他。
灵力交织,能量汇聚,整个药庐都被一层淡淡的光罩包裹。
“开始了。”苏妄低声说,眼中浮现出一抹决绝。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石碑上!
轰!!
巨大的冲击波瞬间炸开,几人同时被震退,谢无妄也被掀翻在地。
那道黑影缓缓站起,赫然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少女,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如同深渊般冰冷。
“修仙文明,终将走向终结。”她低声呢喃,声音空灵而冰冷。
“果然还是来了。”谢无妄撑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苏妄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知道吗?”他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我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黑袍少女微微一怔。
“等什么?”
“等你现身。”苏妄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只有你能打开通往‘未污染时空’的通道。”
黑袍少女瞳孔微缩。
“你想利用我?”
“不是利用。”苏妄向前一步,眼神坚定,“是合作。”
黑袍少女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苏妄缓缓举起手中的玉佩,那是他父母留下的阴阳鱼玉佩,“你需要相信的是你自己。”
玉佩在空中旋转,释放出一道柔和的光芒,映照在黑袍少女的脸上。
她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不再是冰冷无情,而是一种复杂的动摇。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糟了!”谢无妄猛地回头,“剑宗遗址那边出事了!”
众人齐刷刷望向东方,只见天际尽头升起一团炽烈的光芒,仿佛一颗坠落的星辰。
而在那光芒之中,一座庞大的星舰残骸正缓缓升空,它的引擎散发着森然的白光,宛如由无数骨骼铸成。
“那是……”苏妄瞳孔骤缩,“剑骨引擎?”
“九百世苏妄的剑骨所铸。”谢无妄沉声道,“初代剑主的星舰残骸……竟然在这个时候复苏。”
黑袍少女看着那座星舰,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因果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她低声说。
苏妄没有再说话,他紧紧握住玉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都要把火种送出去。
就在这时,黑袍少女忽然伸出手,指向苏妄。
“我可以帮你。”她冷冷地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当你重启文明的时候,别忘了……我们曾经存在过。”
苏妄愣了一下,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黑袍少女嘴角微微扬起,下一秒,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黑光,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星舰残骸的引擎猛然喷射出一道耀眼的蓝焰,整片天空都被照亮。
而在药庐中央,石碑上的符文疯狂闪烁,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冲云霄!
“火种即将发射!”谢无妄大喊。
苏妄抬头望天,眼中满是期待与决绝。
“愿这束光,照亮未来的黎明。”
他的话音未落,光柱轰然炸裂,化作无数星光点点,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颗文明的火种。
而在某个遥远的时空中,一道微弱的信号悄然抵达。
那是一个尚未被侵蚀的世界,阳光明媚,灵气充盈。
一个年轻的修士抬头望天,看见那道光落下。
“这是……什么东西?”
他伸手接住那颗火种。
刹那间,天地变色,风云涌动。
而在那一刻,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爸爸……”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这次,换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