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瞳孔一缩,猛地后退一步,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那只从裂缝中伸出的手掌,骨节分明,皮肤苍白如纸,指尖却泛着诡异的黑光。它缓缓地探出,像是在试探什么,又像是在等待某种召唤。
谢无妄没有动,但他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得锋利,仿佛一把出鞘的剑。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苏妄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谢无妄依旧沉默,只是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手。
裂痕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血腥交织的气息。紧接着,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裂缝中传出:“终于……等到你了。”
话音未落,整片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黑色的裂缝猛然扩张,像是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朝两人扑来!
苏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拔剑而出,剑光一闪,直劈裂缝中央!
“轰——!”
一声巨响,气浪翻滚,周围的石阶都被震得粉碎。但那道裂缝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像是一条受伤的蛇,在空中扭动挣扎。
“别让它靠近你!”谢无妄厉喝,“那是……初代剑主的残念!”
苏妄心头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画面——骨书上那幅插图,初代剑主跪坐在祭坛之上,双手各持一柄骨刀,将双眼生生剜出,血流满面,眼神却空洞而坚定。
可现在,这股力量竟然……活过来了?
“你以为,靠一只眼就能封印我?”裂缝中传来冷笑,“太天真了。”
话音刚落,那只手掌突然暴涨,化作数丈大小,狠狠拍下!
苏妄咬牙,挥剑迎上!
两股力量碰撞,天地失色。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忽然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眼中挣脱出来。
“啊——!”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冷汗直流。
谢无妄脸色一变:“幽冥之眼……主动觉醒了?”
是的。
就在那一瞬间,苏妄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幕不属于现世的画面。
那是一个古老的祭坛,四周燃着诡异的蓝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灰味。一名身穿玄袍的男子跪坐于中央,手中握着一柄骨刀,正对着自己的双眼。
鲜血从指缝间滴落,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地面。
但那人的眼神,却依旧平静得可怕。
“为了封印魔神……我愿以双目为祭。”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请太虚为证,以我之灵,镇魔千年。”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现实中的景象——三长老站在祭坛边缘,手中握着一根骨鞭,正对沈清秋冷冷一笑。
“该轮到你了。”
苏妄猛地回神,胸口剧烈起伏。
原来……
原来初代剑主并非被迫剜目,而是自愿献祭!而如今,三长老竟想用同样的方式,对沈清秋下手!
愤怒在他胸腔中炸开,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不可遏制。
“住手!!”他怒吼一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三长老微微侧头,眉头轻挑:“哦?你也想试试看吗?”
话音未落,苏妄已经冲到近前,一手抓住骨鞭,用力一捏!
“咔嚓——!”
骨鞭在他掌中碎成齑粉,碎屑四溅,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三长老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他竟有如此力量。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苏妄的右手。
只见他的掌心,缓缓生长出一截森白的剑骨,锋利无比,寒光凛冽。
“这是……”三长老瞳孔骤缩,“剑骨自生?你是……剑修长生体?”
苏妄没有回答,只是一字一句道:“你不配碰她。”
三长老眯起眼睛:“呵,看来你已经看到了那段记忆。”
苏妄眼神凌厉:“你不是在传承初代剑主的意志,你是在扭曲它。”
三长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传承?不,我只是在完成他未竟之事。”
“闭嘴!”苏妄怒吼,剑骨暴起,直刺三长老胸口!
三长老身形一闪,避过攻击,但衣襟仍被划破一道口子。
“有趣。”他低声笑道,“看来你真的觉醒了。”
苏妄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剑骨,眼神如刀。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两人之间压抑至极的杀意。
就在这时,沈清秋忽然开口:“苏妄,停下。”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苏妄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不明白。”她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们……不是敌人。”
苏妄皱眉:“你说什么?”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如果你看到了那段记忆,那你应该知道,初代剑主是为了封印魔神才剜目的。”
“没错。”苏妄点头,“所以他是在牺牲自己。”
“那你觉得,我现在做的事,和他有何不同?”沈清秋反问。
苏妄一怔:“你……你要自愿献祭?”
沈清秋苦笑:“如果这就是代价,那就让我来承担吧。”
“放屁!”苏妄几乎是咆哮,“我不允许!”
沈清秋望着他,目光坚定:“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苏妄咬牙,眼中燃烧着怒火:“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沈清秋叹息:“苏妄,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看到的,并不是全部真相?”
苏妄愣住了。
“什么意思?”
沈清秋刚要开口,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原本昏暗的天幕,此刻竟开始扭曲,仿佛一张巨大的画布被人撕裂,露出其后未知的黑暗。
一道身影,缓缓从裂缝中走出。
那是一个穿着古老长袍的男子,面容模糊不清,但当他踏出那一刻,整个天地都为之震动。
“是他……”谢无妄低声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苏妄心中一紧:“谁?”
谢无妄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剑。
“初代剑主……的影子。”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抬起一只手,指向苏妄。
“你……不该看见那些。”
下一秒,天地剧变。
狂风呼啸,雷鸣电闪,整座祭坛仿佛都在颤抖。
苏妄握紧剑骨,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这时,沈清秋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声音急促:“听着,如果你真想知道真相……那就去往生镜碎片所在之地。”
苏妄一愣:“你怎会……”
“我没时间解释。”沈清秋打断他,眼神坚定,“但你必须相信我,只有找到往生镜碎片,才能真正解开这一切。”
苏妄还想说什么,却被她轻轻推开。
“快走!”她低声催促。
苏妄咬紧牙关,最终重重一点头。
他转身跃起,借力掠向远处的山崖。
身后,初代剑主的身影缓缓降落,而沈清秋,则静静站在原地,面对那道身影,没有丝毫畏惧。
“你终于来了。”她轻声说。
那道身影没有回应,只是缓缓举起手中的骨刀。
沈清秋闭上眼,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
“这一次……我会看清你。”
下一秒,骨刀落下。
苏妄在半空中回头望去,只见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片夜空。
他猛地睁大双眼,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沈清秋——!!”
就在这时,阴阳鱼玉佩再次亮起,表面浮现出新的倒计时:
【四十七日】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唯有风吹过,卷起满地尘埃。